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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初宽大处理郭暧口出妄言事件,从而安抚郭子仪,以及借刀杀人,雷厉风行地除掉鱼朝恩等一系列行为来看,唐代宗堪称一代明君,他非常清楚谁是忠臣,谁是奸臣。元载的所作所为其实早已触犯了他的逆鳞,但身为皇帝,他也明白,“宦官集团”的代表鱼朝恩刚死,如果再立即杀了“文官集团”的代表元载,那么以郭子仪为首的“武将集团”将一枝独大,再无人能与其制衡。所以,元载固然其罪当诛,但在重创吐蕃,将边关官兵大举召回之前,让元载活着比杀了他更有价值。待郭子仪返回前线后,唐代宗经过权衡,最终仅是单独召见元载,语重心长地劝告他应该适当收敛一些。哪知元载见皇帝既知自己贪腐之事,却没有拿他怎样,还道皇帝畏惧其党羽众多不敢动他。在这之后,他的贪腐行为更加变本加厉,以至于连天下最富庶的京城都爆发了大规模饥荒,长安城内的米价被哄抬至一千钱一斗—连京城的百姓都吃不上饭了,西部前线官兵的处境可想而知,马璘等大将纷纷抱怨军中缺衣少食,难以胜任守边重任。郭子仪清楚皇帝有难言之隐,为安抚部下情绪,只得再次使出“屯田”之策,号召全体官兵积极在前线耕种,以实现自给自足;又上奏朝廷,让马璘兼领郑、颍二州节度使(这两州土地肥沃,适合耕种),前线的官兵不满情绪这才得以缓解。

好景不长,大唐宰相朝中弄权,以致唐军前线缺粮之事很快传到吐蕃军中,之前的吐蕃主帅马重英因曾攻陷长安,军功显赫,这时已被召回国中另行委以重任(后成为吐蕃大论),该国东部前线军务转交由尚结息等人接掌。尚结息等人与唐军交战无数次,已知对方兵力虽少,但名将众多,朔方军训练有素,硬碰硬的较量仍难以迅速分出胜负,既然查得唐军缺粮少食之事,恰好就此事大做文章。于是在尚结息等人策划下,吐蕃军队果断摈弃了之前的攻城战法,改打起游击战、袭扰战—每当唐军前线的庄稼即将收获时,他们便出动大量骑兵分头袭击,也不求多杀伤唐军,只求把唐军辛苦种出的庄稼尽数抢走、毁去即可。这可就缺大德了,唐军上下屯了数年田,自己吃着的还没被吐蕃人抢走、烧毁的多,众将又纷纷向郭子仪抱怨,说屯田之策也不管用了,请他重新拿个主意。郭子仪身为西线唐军的主心骨,亦是对吐蕃人频繁发动的偷袭战术深恶痛绝,既然已无路可退,他一声令下道:“他们若敢再来践踏我军粮田,那就决战!”

公元773年,唐大历八年秋季,吐蕃国将士算定唐军秋收在即,又一次派遣重兵分头跨过陇山,以摧毁唐军设在各州的粮田。等他们陆续抵达大唐境内之后,发现这次的情况与以往不同。换作之前,由于唐军兵力较少,又多是步兵,经常见吐蕃大军来了就迅速撤入城内,只求守住各州城邑即可;但这一次,唐军各地节度使、兵马使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纷纷带兵出城,而且他们既不设营地、鹿角,也不借助山川险峻的掩护,竟主动来到旷野上找吐蕃人决战!

众所周知,用步兵在旷野上与骑兵决战,本就是兵家之大忌,与送死无异(参考仆固怀恩所指挥的洛阳之战);更何况唐军与吐蕃军队的兵力对比,相较当初仆固怀恩与史思明的兵力差距更为悬殊。以灵武战场举例,在该地督战的是朔方兵马使浑瑊,他麾下的步骑人数相加,满打满算只有五千人,而前来该地袭击唐军粮草的吐蕃军队,足足有十万之众!另在泾原战场,在此地督战的是泾原节度使马燧,他的兵力稍多一些,但也只有一两万人,他面对的敌军同样是十万!在这里,可能有朋友对此感到质疑—为何就当时的地图来看,大唐与吐蕃的国土面积明明相差无几,且大唐的领土适合耕种,人口稠密,吐蕃的领土多位于高原之上,人口稀薄,为何两国的兵力差距竟如此悬殊?对此,笔者可从以下几点进行解释。

一,吐蕃正处于极盛时期,虽然其领土多为高原,但由于他们的赞普、大论能力卓越,又从大唐、天竺等各国引进了许多适合高原种植的作物,这一时期,吐蕃国拥有近千万的人口,绝不是我们印象中的“地广人稀”。而他们的对手大唐,在安史之乱爆发前的天宝年间(也就是大唐的极盛时期),全国人口一度接近六千万(甚至有资料说是八千万),是史学家公认的天下第一人口大国、经济大国,但一场长达八年的安史之乱,使得大唐的人口锐减了六成,此时其人口总数已不足两千万,与吐蕃的人口总数相差并不大。

二,吐蕃称霸西陲,四方各国臣服,又仗着高原之险,进可攻退可守,因此无须分出大量的兵力镇守各地;而大唐国内藩镇林立,除了郭子仪帐下众将,许多节度使已呈独立状态,尤其是驻扎在河北地区的安史降将,随时可能拔旗易帜、窥伺中原,唐朝为此不得不分出大量的兵力驻守中原各地,以防止西方胜负未分,东方陡然生变(事后证明朝廷的担心绝不是多余的)。

三,吐蕃战法的精髓,与当初西汉中后期霍去病采用的战法类似,即出战之时,以骑兵为主,强调机动,其随军携带的粮草极少,军中给养多靠掠夺的方式获取,因此可全民皆兵,取食于敌,打到哪抢掉哪,无须另行配置大规模的辎重部队;而唐军采用的则是类似西汉初期的战法,即以步兵为作战主力,骑兵为辅。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想当初,王忠嗣悬挂四镇节度使帅印时,唐军战马储备一度在吐蕃之上,可以轻易发动大规模的骑兵战,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唐军既改打步兵战法,就必须另行配备辎重部队,而按照惯例,一万步兵,就要数万人负责押运辎重和粮草,如此,可直接投入战斗的士兵人数自然也就大打折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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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华夏之名将传奇(两千年逐鹿中原史)第10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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