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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南路军,战斗力已几乎为零,但侯君集不愧是李靖的弟子,他临危不乱,又一次慷慨激昂地鼓舞麾下将士们道:“上天没有抛弃我们,在我们走投无路之际,终于送来了希望。打赢此战,我等俱将得生;否则,我等俱将死于此地!”在他的出色指挥下,被高原反应和长期缺粮折磨得骨瘦如柴的唐军将士们创造了奇迹,他们居然以寡敌众,不可思议地打败了伏允的主力,且俘获了吐谷浑的多位首领和大量牲畜。伏允战败之后,带着天柱王等人放弃吐谷浑全境,继续向西方溃逃,准备逃往西域的于阗国。途中,伏允大军路过一支羌人的驻地,该部羌人史称“党项羌”,其首领名叫拓跋赤辞(拓跋赤辞的后人被唐朝赐姓李氏,建立了西夏)。拓跋赤辞本是吐谷浑的属臣,他和他的族人长期受伏允奴役,这时见吐谷浑连遭败绩,大势已去,于是拓跋赤辞派人求见李靖,愿意派人担任唐军的向导。李靖大喜,用厚礼与党项族结交,当面召见拓跋赤辞。拓跋赤辞对李靖道:“小王可以帮助你们彻底打败伏允,但是,我听说你们中原人非常狡诈,不值得深信。倘若你们能够立誓,对我们族人不予加害,那我们党项人就是和你们并肩作战的盟友;反之,我们将占据险要之地,阻止你们前进。”李靖不假思索,与所有唐军将领一起和拓跋赤辞歃血为盟,保证互不侵犯。拓跋赤辞这才告诉李靖:“据小王所知,伏允与西域于阗国的国君交情匪浅。从他此次逃亡的路线看,他很可能正带着部下逃往于阗。那里的气候与这里相比,更加变幻无常,而且还有一望无际的戈壁和沙漠,你们如果决定追击他们,小王可以派人带路,并为唐军提供一些粮食。”

李靖谢过拓跋赤辞,令部将李道彦率一军留守吐谷浑,防止已经投降的吐谷浑军队叛变,自率其余北路军众将集体向西征进,同时派人南下带信给侯君集,让他带齐南路军与北路军在西域的且末国会师。且末国和于阗国一样,也是西域南道的一个小国(相对大唐而言),该国自隋朝以来,一直与中原王朝交好,隋炀帝在位时期,还曾派兵在且末国屯田,用作流放犯人的去处。

有兄弟二人,分别名叫薛万均、薛万彻,昔日是燕王罗艺的心腹爱将,皆有万夫不当之勇。这二人此次也跟随李靖出征,他俩眼红侯君集不久前立下的赫赫战功,于是主动请缨,希望主帅李靖能各授他俩一百骑兵,在前替唐军主力开道。李靖分析之后,对二位骁将道:“你二人虽有勇力,但之前从未到过西域,对吐谷浑军队的习性也不甚了解。先锋一职,本帅早有人选,由突厥、铁勒这二部胡人担任显然更加合适。”薛万均、薛万彻不服,坚持要去。李靖见这二人战意坚决,这才勉强同意,遂依照二位将军的请求,各授予他俩一百骑兵在前开道,又再三嘱咐,让他俩小心行事,切勿轻敌。

薛氏兄弟在党项人向导的指引下,日夜兼程而行,很快就在一处史称赤水源(在今青海省兴海县东南)的地方追上了伏允的军队。伏允之前之所以会败给侯君集,除了侯君集本身具有卓越的指挥才能和坚强的意志,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他和被李靖打败的那些吐谷浑小首领一样,压根没想到唐军会踩着焦土,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勇闯虎穴,来到吐谷浑的西部边陲,那一日,他正和部下喝着小酒唱着歌呢,就被突然降临的侯君集一举击溃。而这一次,伏允对唐军的追击已然有备,所以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发现唐军只有区区两百人的伏允可汗随即下令吐谷浑大军集体转身,对薛氏兄弟展开反攻。薛万均、薛万彻二人果然名不虚传,他俩横刀立马,勇冠三军,带着两百唐军与人数百倍于自己的大量敌军展开激战,共斩杀吐谷浑士兵达数千级,可无奈双方的人数实在相差太多,战到最后,二人的战马皆被吐谷浑士兵杀死,薛万均、薛万彻弃马徒步而战,更加难挡蜂拥刺来的长枪,二人先后身中数枪,终于战至力竭,被敌军团团围困,跟随他俩出战的两百唐军也十死六七。

眼看薛氏兄弟走投无路,即将人头落地,两部骑兵及时抵达,一部骑兵悉数为铁勒人,率领他们的将领名叫契苾何力,本是铁勒族契苾部可汗,唐朝灭突厥之后,契苾部可汗契苾何力仰慕“天可汗”的威名,主动率族人南下归附大唐,被唐太宗拜为左领军将军,负责戍卫张掖、武威等地。另一部骑兵悉数为突厥人,率领他们的将领便是执失思力—与契苾何力一样,执失思力在突厥国灭亡之后,也归顺了大唐,同样被拜作左领军将军。二人胡人大将竭力奋战,将薛氏兄弟从乱军之中成功救出。薛万均、薛万彻对方才的险情心有余悸,问契苾何力等人为何恰好在此时出现。契苾何力解释道:“是李老将军的命令,他担心你二人轻敌,会遭遇不测,特令我等前来接应。”

几位唐军将领因激战多时,俱已疲乏,遂令人就地设营,休整了一夜,到了第二日天明,西方有哨兵来报:“党项人的推测不错,伏允果然正逃往于阗国,他们的军队眼下正在突伦川(古时塔克拉玛干沙漠东南边缘的一条河,过了该河,便是西域南道)一带休整。”

契苾何力听得此事,与薛氏兄弟商议:“我等得立即启程,务必赶在伏允逃入西域之前,将吐谷浑的军队悉数歼灭在突伦川河畔。”薛万均、薛万彻环视营地,见他俩所率的两百唐军在前一战中已几乎折损殆尽,而契苾何力带来的上千名铁勒骑兵却基本完好,人人雄壮。兄弟二人因此窃窃私语道:“继续追击伏允,如果失败还好,万一真的追上吐谷浑主力并彻底打败了他们,这一战最大的功劳必然记在契苾何力头上。他可是胡人,我等岂能坐视一个胡人成此大功呢,不如找个由头婉拒该提议。”二人商议定了,薛万均轻咳数声,面有难色地对契苾何力道:“这位将军,你是知道的,再往西去,即是西域。那里遍地是沙漠和戈壁。党项人是敌是友还难以确认,万一他们与伏允狼狈为奸,故意将我等带入绝地,届时饮水和食物都没有保障。所以依我二人之见,不如等李将军率主力抵达之后,咱们再商议追击伏允之事,你看如何?”

契苾何力性格淳朴,没看出薛万均话中有话,还真以为对方是在为后勤问题担忧。他想了一会儿,安慰两兄弟道:“李老将军的智谋固然无人能敌,但他毕竟年事已高,又行动不便。若等他亲临此地,吐谷浑大军早逃得无影无踪了。放心吧,如果我等行军途中没有食物,可以食用马肉,如果没有饮水,可以饮用马血。我等赶紧动身吧,再犹豫就来不及了。”契苾何力说完,即招呼其他铁勒将士集合,下令他们继续向西前进。薛万均、薛万彻拦他不住,也只好带着稀稀拉拉地数十名骑兵尾随其后。

在契苾何力的指挥下,该部唐军一千多人途径积石山(今阿尼玛卿山)、河源(即黄河源头,在今巴颜喀拉山脉)、突伦川,跨越万水千山、重重险阻,紧追着吐谷浑主力不放。待唐军过了突伦川,在前探路的党项人又送来情报,说伏允等人在好几日前就已经离开了突伦川,如今已抵达西域南道的且末国,从且末往西去,便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地于阗国。

薛万均、薛万彻听了这话,内心又打起退堂鼓来,都劝契苾何力别再追了—你看,他们早就不在突伦川了,肯定追不上了。契苾何力不肯听从,带着铁勒将士们义无反顾地又踏上西域南道,顶着烈日和沙尘,禹禹前行。西域南道多是沙漠,论气候恶劣,与青海高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在铁勒族上下众志成城,众人饿食马肉,渴饮马血,终于赶在伏允等人逃入于阗国之前,在且末国西部边境又一次追上了吐谷浑大军的主力。

伏允可汗自道于阗国就在前方,这一日,正与天柱王等人聚在牙帐中饮宴。帐外忽有士兵来报,说唐军又追过来了,伏允可汗对此不敢相信,他放下酒樽,喃喃自语道:“五千里,五千里啊,此次我等逃亡,已辗转行走了至少五千里,唐国的军队此前从未踏上过高原,也从未深入过西域大漠,是什么样的信念,让他们克服重重困难,居然一路追逐我等来到西域。”

感叹完毕,他果断地抛下吐谷浑大军,仅带着几个年长的儿子和亲信部下一千余人继续逃亡。契苾何力与薛氏兄弟随后领兵杀到,对群龙无首的吐谷浑大军展开了屠杀,一战下来,被杀的吐谷浑士兵达数千人,另有上万士兵,以及二十余万头牲畜被唐军俘虏。契苾何力带人搜遍牙帐,本来满脸喜色的他,表情渐渐黯淡下来,因为他最终只找到了伏允可汗的夫人和数个年幼的孩子,那几位首要战犯,如伏允可汗、天柱王、以及吐谷浑太子等人,又提前逃之夭夭,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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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华夏之名将传奇(两千年逐鹿中原史)第8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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