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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算,由于周军在出战前刚用韦孝宽的计策麻痹了齐人,相当于不宣而战,齐国眼看都要亡国了,君臣却几乎全蒙在鼓里。唯一识破了周武帝心意的人,只有祖珽。祖珽是个大奸臣没错,仅凭害死斛律光将军这一条罪名,就足以让他遗臭万年。但他和之前的和士开,以及高纬的乳母陆令萱等人不同,他是个非常有能力的奸臣—别看他眼睛瞎了,心里跟揣着明镜似的:齐国只要不亡,不管一帮佞臣们怎么胡乱折腾都无所谓;但周军这次显然是动真格的了,齐国若一战灭亡,天下还有哪位皇帝谁会让他一个瞎子接着当宰相?于是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大奸臣祖珽突然痛改前非,苦苦劝谏皇帝抢在周军到来之前,加强河南军备,以防止周军的进攻;并且还劝说皇帝从此疏远陆令萱母子,重新考核朝中官员,挑选有能力的将军委以重任。

可惜,他醒悟得太迟了,齐帝高纬这一年虽已二十岁,到了该成熟的年纪;但他常年与小人为伍,又纵情声色犬马,心智还不如十五岁的少年。高纬眼看祖珽不肯陪自己胡闹了,非常生气:朕让你当这个宰相,不是让你教朕怎么治国的,而是让你教朕怎么玩乐!你不陪朕玩,愿意陪朕玩的大有人在,这个宰相你也别当了,陈军不是刚好在进攻北徐州吗,你立刻去即丘县(在今山东临沂,是齐国北徐州的治所)上任,迎战陈军。

祖珽就这样被赶到了即丘县,担任北徐州刺史。陆令萱母子在政治斗争中取胜,见祖珽失势,也不念昔日盟友之情,趁机落井下石,他俩劝说皇帝把南方的军队召回,只留下几千人让祖珽接管。祖珽心里苦哇,他悔不该当初陷害斛律光,以至于看着亡国在即,却无能为力。没办法,自己闯下的祸还得由自己来承担后果。到北徐州之后,他下令即丘县一带的所有守军都隐藏起来,把城门大开,放陈军进城。陈军见状,只道即丘无人镇守,果然放心进城驻扎,当夜,即丘县城中突然鼓声大振,祖珽披挂上马,率数千齐军士兵从隐藏之地现身,反攻数万陈军。陈军措不及防,一片混乱逃往城外。祖珽让副将在前带路,自己听声辩位,如同正常人一样纵马追击陈军。陈军奔走了一会儿,有人回看身后,醒悟过来,大声嚷嚷道:“别逃了,别逃了,新上任的这位齐军守将是个瞎子!”

话音刚落,祖珽一箭射出,正中那人!陈军大为惊骇,哪敢相信这人真的是瞎子,刚刚回过身来的部分士兵赶紧调转马头,接着向南逃去。就这样,祖珽用一招空城计,和一手听声辩位的特殊本领,轻松打退了陈军的进犯,北徐州得以保全。他出任北徐州刺史期间,政绩颇为显著,许多之前对他不满的官员甚至为他求情,希望他能回朝官复原职(有能力的奸臣总比没能力的奸臣强一些)。可惜,这些奏疏都被陆令萱母子压着,朝廷也重新物色了新的宰相人选,名叫高阿那肱。高阿那肱才智远不及祖珽,最大的本事就是曲意奉承,他称呼陆令萱为“母亲”,称呼陆令萱的儿子穆提婆为“兄长”,用尽一切手段讨好他们母子,因此官运亨通,渐得高纬宠幸,跻身为北齐的第三代“奸相”。

再说周武帝亲征河南,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周军毁坏齐人庄稼者,论罪,毁坏齐人房郭者,论罪,甚至砍了齐人种植的树木,也要论罪。一路势如破竹,仅用了一个多月,六路周军皆获全胜,攻克齐国三十余城。周武帝遂召其余五军主将带着主力前来相会,动用十余万大军,将金墉城包围。金墉是洛阳城西北角的一座小城,与洛阳唇齿相依,面积不大,以坚固著称。以往周军每次攻打河南,都在金墉陷入苦战,这一次也不例外,当时镇守金墉的北齐将领独孤永业(本叫刘永业,他父亲去世后,母亲改嫁于独孤氏,遂改姓独孤,与北周功勋独孤信没有血缘关系)在河南全境几乎全部沦陷的情况下,依托金墉城苦苦支撑,宁死不降,周武帝攻打二十日,仍未能将此地攻克。祖珽在北徐州闻知金墉战况,向皇帝上书,请求戴罪立功,率军前往金墉增援;高纬正当宠幸新任宰相高阿那肱,自然不会理会他,于是诏令高阿那肱率军十万,前往金墉迎战周军。

周武帝麾下众将围城日久,听闻齐军援兵将到,担心腹背受敌,劝说周武帝放弃攻打金墉,分兵镇守其他已经攻占的城邑。周武帝不从,说道:“此战,我军如果不能夺取金墉、洛阳,全取河南,那么其他已经攻克的城池我军皆可全部舍弃,一座城池朕都不要!”周军将领不理解皇帝的心意,十分纳闷,问他道:“陛下首次御驾亲征,即夺取河南三十余城,这一战果足够显赫。为何拘泥于金墉这一座城池,非夺取它不可呢?”周武帝解释道:“朕要夺取的岂是金墉,而是邺城!朕已料定,我军围困金墉的消息传开,齐军必会大举增援,所以朕才先分兵占领金墉的外围,解除齐军对我方侧翼的威胁,然后将主力汇聚一地,准备与之决战。如果能够用围点打援之计一战全灭齐军主力,那么从金墉通往邺城,此后将畅通无阻,金墉既下,我军全力挥师北上,邺城亦唾手可得;相反,如果拘泥于已经夺取的那几十座城池,处处分兵镇守,我大周近来虽然大规模扩充军队的人数,在攻打邺城时兵力不免捉襟见肘,如此,朕短期内灭掉齐国的计划便无法实现了。”

说白了,周武帝的战术思想和战国名将白起类同: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以歼灭敌军的有生力量作为最高目标。城池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能重创齐军,让该国无兵可用,那些已经夺取的城池不用人镇守也丢不了;如果不能实现重创齐军,那些城池想守也守不住,反而导致周军兵力分散,容易被人各个击破。

周军众将这下终于明白了,钦佩皇帝行事既稳且狠,无人再有异议。事实上,周武帝之所以想方设法先把北齐三杰全部解决掉,为的正是找机会与齐军主力决战。试想,如果三杰之中有一位还在世,周军还敢轻易与齐军决战,并以全灭对方主力为目标吗,搞不好弄巧成拙,反被对方一战重创周军主力。齐军也足够配合,那位新被任命为齐国宰相,负责统帅大军前来迎战的高阿那肱别说与齐国三杰相提并论了,连祖珽的才智他都望尘莫及。

九月,齐、周两军二十余万人齐聚河南,大战一触即发,偏偏这时候,此战的策划者周武帝生了一场大病,躺在病榻上眼都睁不开。周军将领这下慌了神:陛下啊陛下,您朝思暮想的大决战来了,您自个却不能上战场,这可怎么办?—早知道如此,您把韦孝宽带上多好,以他的能力和威望,足以接替您领导全军;可如今,随您出战的将领都是些“官二代”,谁也不敢自告奋勇代替您指挥全军啊!

于是,周军只好焚毁船只和辎重,放弃所有之前夺取的城池(三十多座城池,仅有一城留兵驻守,事后还被齐军收复),向关中撤退。

河南又一次成为了西魏、北周的伤心地,金墉—洛阳—邙山这块战场,仿佛冥冥之中有天神在守护着东魏、北齐一般,不管用什么办法,不管换谁上阵,不管制定了多么完美的策略,西魏或北周的军队在这里总是难求一胜。更让周武帝郁闷的是,他刚一回国,病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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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华夏之名将传奇(两千年逐鹿中原史)第7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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