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仲宗、韦放猛然间想起出征之前,梁武帝确实赐了一道密旨给陈庆之。二人虽不知道密旨上是何内容,但知密旨代表着皇帝的权威,慌忙伏地道:“我二人言语鲁莽,还望陈将军恕罪。”陈庆之扶二人起身,说道:“陛下在密旨中勒令我等,必须攻克涡阳方可回师。今日,非是末将胆敢以下犯上,实乃君命不可违。”曹、韦二将道:“将军既有陛下的亲笔旨意,那便等同于主帅,我二人一切听从差遣便是。”
陈庆之手指魏军营垒,与曹、韦二人分析道:“魏人建造十三座营垒,总计只花费了一夜,可知这些营垒皆是草草筑就,并不牢固。就在今夜,我率本部将士二千人,前往劫营。待我取胜,二位将军便如此如此…”陈庆之分拨定了,到了晚上,他与二千部下人皆衔枚,马皆裹足,悄悄杀奔涡阳城东北而去,在涡阳的东北方向,魏军在该地设有营垒四座,相较其他方向,此处防守最是薄弱。如同陈庆之所预料的一样,这些营垒修建得仓促,根本经不起士兵的冲击,一夜之间,四座营垒悉数被陈庆之攻陷,俘虏得魏军士兵上千人。陈庆之带着这队魏军俘虏凯旋回营,对曹仲宗、韦放道:“天快亮了,按照之前的计划,我立即再前往涡阳城下受降,二位将军也当作好决战准备。”曹仲宗、韦放没想到陈庆之这个“莽夫”仅带着两千人前去劫营,真的大胜归来,对他刮目相看的同时,心下也自欢喜,皆齐声应诺。陈庆之顾不得疲惫,稍稍布置了一番,又率军直抵涡阳城下。涡阳守将听说梁军前来攻城,亲自到城头查看状况,只见城下一千多名魏军俘虏排列得整整齐齐,在魏军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两千白袍军,严密监视着俘虏们的举动。陈庆之见守将现身,大声道:“城楼上的守军听着,你们的五万援军,已经被我军杀戮殆尽,仅存下这一千多俘虏,被我押解至此。现在投降的话还来得及,若是稍稍迟疑,待本将打破城池,免不得和元昭等人一样,玉石俱焚!”说完,陈庆之传令部下们在城外猛力击鼓,一时间涡阳城方圆十里之内都能听到鼓声。
涡阳守将只道这鼓声是梁军攻城的信号,却不知,陈庆之令人击鼓并非是给涡阳城里的人听的,而是为了让涡阳城外的梁军主力—曹仲宗、韦放二部将士清楚听见。曹、韦二人之前奉陈庆之的命令,将数万士兵分出十部,每部多则五六千人,少则三四千人,分别带着生火的器具,来到了元昭营地,以及剩余的九座魏军营垒之外,十部梁军抢在陈庆之兵临涡阳城下之前,已在各处营地之外堆积起柴草,放火点燃。这些柴草事先都被梁军洒过一些水,因此点着之后,各处火势并不大,烟雾却是直冲天际。听见鼓声,曹仲宗、韦放知道是陈庆之发出的信号:他已在与守将“谈判”了,各自催促士兵们道:“快,再浇点水到柴火上去,让烟雾更大一些!”出于这个缘故,涡阳守将放眼望去,但凡是昨日魏军扎营之地,无不深陷硝烟之中,又因他的视线被烟雾所阻,无法看到营内的真切,因此只道陈庆之说的“五万援军已全军覆没”是实情。稍稍犹豫,涡阳守将下令城门守卫道:“大开城门,放下吊桥,迎接梁军进城。”
陈庆之凭借一招疑兵之计,以区区两千之众,巧夺了涡阳城池。待入城之后,完成过受降仪式,他突然又改令士兵们集体吹起军号,一时间涡阳城方圆十里之内都能听见嘹亮的号角声。曹仲宗、韦放在城外各自听见讯号,拍手笑道:“想不到,涡阳城竟真的得手了!陈庆之这小子看似性格莽撞,实则粗中有细,看似体格羸弱,实则绵里藏针。我二人实不如也。”曹、韦二人既知陈庆之已取了涡阳,不久便会赶来支援,遂放心攻打魏军各处营垒。两军激战到正午时分,魏军突然全线崩溃—却是陈庆之从受降的涡阳守军之中,又挑选出三十余人,分别赶往元昭大营和其他各处魏军营地报讯:“涡阳守将王玮已投降于梁国将军麾下,各位为何还在奋战?”元昭等人见前来报讯的,的确是涡阳城中的士兵,他们来得匆忙,连身穿的魏国制式盔甲都没来得及更换,慌忙下令:各部魏军悉数放弃营地,随他向北撤退。梁军在后穷追不舍,杀伤、俘虏极多。在涡阳城北,有一条大河,名为涡河,由于数万魏军来不及寻找渡船,争相洑水过河,溺水而死的魏� 尸体竟将此河堵塞。经战后点算,此役,梁军斩杀魏国士兵达二万余人,俘虏魏国男女老少达四万余人,元昭所部仅有数百人得以死里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