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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赫连勃勃对时局和人心都有着洞若观火的准确观察力,他统治下的夏国,虽然是臭名昭著,形同人间地狱,却无人胆敢谋反,因为他的能力弹压得住。随着他一死,长期隐藏在夏国内部的问题迅速暴露出来,一时间,诸位皇子为了争夺权力,自相攻击,臣民们为了避祸,则纷纷逃往国外,整个国家几乎乱成了一锅粥。魏太武帝收到消息,叹道:“此乃赫连勃勃短见之处了,昔日姚苌曾教导姚兴,要懂得恩德、礼仪、信义、仁慈;一个国家的君王,岂能靠杀戮亲兄弟而取得王位,如此,其余皇子必人人效仿矣!”遂与左、右两辅商议此事。长孙嵩、达奚斤等人皆道:“趁着夏国内乱,暂时不足为虑,陛下可再次亲统大军北征柔然。此次如果可以打败柔然可汗,那么塞外的土地皆是我大魏的了;即便不能追捕到可汗,我们也可以像之前一样夺取他们的牛羊牲畜,用来充实大魏的国力。”崔浩则持不同意见,说道:“柔然人,正如昔日的匈奴人,他们来的时候就像飞鸟一样霎时集结,走的时候,则如同野兽逃避追捕一般,亦是霎时逃散。对于这样的国家,我们不可能把他们从根本上消灭掉,只要能够削弱他们的实力,让他们无力南侵,也就可以了。而夏国则是不同,该国的土地方圆不足千里,又多是由城邑组成,我军攻取一地,便能守住一地。加上其国君残暴不仁,刑法苛刻严峻,趁着赫连勃勃病死,我军该立即征讨该国。只要陛下大军一到,不止夏国的百姓会主动欢迎我们,连天意都不会眷顾赫连氏。”

魏太武帝细细甄别两派的发言,显然又是崔浩的提议更胜一筹。崔浩的高明之处在于,他从来不会仅从表面上看待一件事,而是会透过现象看本质,抓住问题的关键重点。魏太武帝目视着崔浩,微微点头之后,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问崔浩道:“朕记得,爱卿昔日反对先帝伐宋,理由是趁丧伐国不可取;那么此次西征夏国,我军同样是趁着赫连勃勃病死才去图谋他,怎么就可取了呢?”

崔浩道:“此中道理十分简单,同样是趁丧伐国,对象不同,结局也自然不同。那刘裕是一代明君,该国子民安居乐业,我军趁着刘裕病逝而去讨伐他们,是为不义,他们的守将自会奋不顾身的守卫国家;而赫连勃勃是一代暴君,他统治下的百姓死不如生,对于这样的人,趁丧伐国便成了义举,哪会有人甘心为暴君效忠呢?”

太武帝疑虑顿解,大笑起身,宣布就按照崔浩的提议行事:“朕意已决,来年西征夏国。”却不想此事却惹恼了左辅之首长孙嵩。长孙嵩见太武帝事事听从于崔浩,而自己的每一次建议无不遭到忽视,仗着自己是魏国世族,又是三朝老臣,待太武帝宣令完毕,忍不住起身道:“陛下,您既然看不上老臣,这个官我不当也罢;若您心中还有我们这几个左辅大臣,此次无论如何得听取我等的意见,即不可西征夏国,只可北征柔然。”太武帝大怒,斥责长孙嵩道:“国家大事,由得你这样意气用事么。”竟令侍卫上前将长孙嵩押下,一顿痛打,于百官面前公然对他进行羞辱。长孙嵩回到家中,羞愤难当,便想拟成文书,辞去官位,却得下人通报:“陛下已在门外。”长孙嵩慌忙前往迎接,太武帝到得长孙嵩家中,抚慰他道:“今日之事,朕也有过失,爱卿是三朝老臣,功勋卓著,满朝文武何人不知。然而,朕刚登基不久,毕竟资历尚浅,若不借机树立威信,待将赫连一族降服,朕第三次亲率大军出塞,与柔然人决战时,三军将士如何能死心塌地的为朕效命?爱卿放心,朕已算定,征服夏国至多只需要一两年时间,之后我军便会与柔然人决战,届时,朕远征塞外,京城之事将全权托付给你,让你以元老身份守国。—此事,唯有交给你朕才能放心。”

一番话,说得长孙嵩老泪纵横,伏地不起。到了第二日上朝,长孙嵩抢先上奏,称赞太武帝西征夏国的计划是明智之举,又提议:可由达奚斤、周几等人担任军中将帅,各率一支偏师,为陛下分忧。魏太武帝自是欣然准奏。

经过大半年的准备,到公元426年秋季,北魏征讨夏国的动员工作已经完毕。恰值此时,在陇西之地,有一小国,史称:西秦(西秦全盛时期,辖有武威、天水、陇南等地),该国国君名叫乞伏炽磐,之前深受赫连勃勃之苦,这时也派遣使者来到平城向魏帝朝拜,请求联合北魏,一道进攻夏国。魏太武帝对此自是求之不得,遂当着西秦使者之面颁令下去:只等西秦军队一动,魏军便可兵分两路,紧随其后夹击夏国。其中,北路军由魏太武帝亲率,麾下步骑相加约五万人,进攻目标为夏国国都统万;南路军由达奚斤、周几二人率领,所率兵马人数与北路军相当,该军的进攻目标则是夏国统治下的长安。

西秦使者回国之后,该年八月,乞伏炽磐果然派遣太子乞伏暮末率军三万,率先向夏国展开进攻。夏国一干宗室迫于强敌入侵,这才匆忙地停止内斗,在皇帝赫连昌的调度下,他们总算是在表面上达成了团结,先抵御外敌。赫连昌分析过形势,心知:此战,西秦的军队虽是率先动手,但并不足虑;真正可怕的是西秦背后的那个庞然大物—北魏。因此,此战要想取胜,唯一的生机,是在北魏大军抵达之前先重创西秦之师,迫使乞伏暮末无力出国一步,然后再集中兵力固守城池,和魏国打消耗战。否则,一旦让这两国的军队实现会师,那么将败局注定,再无丝毫取胜之机。

赫连昌能够在一群整日忙着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兄弟之间脱颖而出,当上夏国皇帝,当然是有几把刷子的。他准确的判断了作战形势之后,又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就是向其他的国家求援。于是,他派使者向西出发,拜见了当时在位的北凉国皇帝沮渠蒙逊,请求与之达成联盟,反攻西秦。北凉国皇帝沮渠蒙逊对赫连勃勃、赫连昌父子一向没什么好感,别的不说,那“服凉门”三个大字至今还高高挂在统万城的西门上耀武扬威呢!但是没办法,北凉也是小国,小国要想自保,就必须谨记唇亡齿寒的道理,就各国的实力来看,除非是南方的宋国出面,或许还能与北魏扳扳手腕,否则就算把夏、凉的军队合作一处,也不见得是魏国的对手,何况中间还夹着一个主动挑事的西秦呢。因鉴于此,沮渠蒙逊很快就答应了夏国的结盟请求,并派出军队助战夏军。

北凉的突然加入,使得西秦迅速从优势方成为了劣势方。西秦国君乞伏炽磐考虑到北凉在自己身后,若是继续攻打夏国,会遭腹背受敌之险,只得又改令太子带着军队停止攻打夏国,转而前往凉州进攻北凉的军队。北凉王沮渠蒙逊一边依仗着城池对秦军进行抵抗,一边将此事通报于赫连昌,告知他此时西秦的主力军队都在凉州境内,其国内的防守力量必定空虚。赫连昌大喜,遂派遣五万大军向西秦的国土发起猛攻,等及乞伏暮末得讯,率师匆忙回救时,西秦国内的守军已兵败如山倒,多地守将被夏军生擒。西秦王乞伏炽磐为此被放弃离国都枹罕,带着臣民外出避难。隶属于西秦治下的各个杂胡部落也纷纷叛变,或降于夏军,或宣布自立。乞伏炽磐、乞伏暮末父子合兵一处之后,对此无计可施,只得再派人前往魏国,催促魏国早发援军。西秦王在书信中字字带泪道:“小王为陛下舍生忘死,不惜主动担任先锋,以一支孤军同时与夏、凉二军交战,若能得胜,夏国的统万、长安二地将皆属于大魏,我们小小秦国至多获得一些荒郊僻壤的贫瘠之地,能有多大的利益?奈何陛下当初信誓旦旦的承诺出兵,如今却一兵一卒都不见踪影,您再不及时赶到,我父子二人只能托人将两颗头颅献给陛下了。”

使者到平城后,宣读过此书,魏国朝臣无不面色凝重。长孙嵩出列启奏道:“乞伏炽磐实力虽弱,却是历来忠心服侍我大魏,况且少了此人,我魏国从此便少了一个能够牵制夏国的重要盟友,陛下对他的求援,不可不作理会。”他是魏国百官之首,其他大臣见状,也纷纷附和。魏太武帝沉吟许久,好言答复西秦使者道:“你且回去,告知你家大王,朕用作进攻夏国的兵马早已准备就绪,只待冬季到来,便可全军出发。如今是九月,让他稍稍宽心,至多等一个月,朕的援军必到!”

我国古代所用的历法,一直是使用农历(也俗称阴历),这和我们今天使用的公历在统计时间方面是有所差异的。因此魏帝所说的九月,约莫相当于我们今天所用的公历上的十月末、十一月初。这个季节,天气已经开始转寒,树叶也渐渐变成了金黄色,但距离大面积寒流、冰雪交加天气的到来,还有一段时间。西秦使者听后当然是面露难色,只得低声下气地再次恳求魏帝尽早出兵,说国内战况艰苦异常,若是再过一个月,只怕魏军没到,秦王父子都已死在夏、凉联军的刀下了。魏帝又仔细想了一番,也知对方说的是实情,于是便道:“好罢,朕让达奚斤的南路军先行一步,即日起,他与周几二人率五万军队经蒲阪、陕城等地步步为营,率先向长安发起进攻;但朕的北路军,不到十月,确实不得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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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华夏之名将传奇(两千年逐鹿中原史)第6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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