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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军离开彭城后,沿着黄河南岸向西推进,起初一路顺风顺水,三月下旬,已行了达数百里水路,来到黄河中段。但从此时开始,又有变故发生了—可能是季节变幻,即将转夏的缘故,那黄河如同刚刚睡醒的雄师,突然连日咆哮,巨浪滔天;更兼大风习习,风向又捉摸不定,有几日刮的是东南风,有几日刮的是西北风。面对这一恶劣的自然环境,晋军的战船毫无招架之力,持桨的军士已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在奋力划动,船只却仍然像落叶掉入大海,在宽阔的河面上无助地来回飘荡着。

幸好刘裕对这一局面早已有了防备,事先准备了大量的麻绳,既见划桨的军士无力操控战船,他下令:分出数千士兵,让他们登上南岸,用绳索拖拽战船继续向西前行。如此又安安稳稳地行了上百里,忽然听见“咯嘣”几声,却是拖拽船队的几千根绳索之中,有几根因为承受不住大风和巨浪产生的阻力,从中断作两截,绳索那头连着的战船一下子失去了牵引力,在一群惊呼声中,快速的漂向北岸而去…

黄河北岸,驻扎着长孙嵩率领的十万魏军。这些时日,长孙嵩按照魏帝的指示,一直保持着和晋军同样的行军速度,平行向西方进发。魏军跟踪晋军时间久了,又不许他们渡河交战,正是浑身技痒,眼见南方有一艘船只漂到北岸,众魏军未等长孙嵩下令,便集体欢呼着冲上去前,将被迫停泊在北岸的数十名晋军全部诛杀,船上的粮食也被他们哄抢一空。长孙嵩心想,这与魏帝的指示并不冲突,遂对部下的行为也不加以拦阻。

刘裕在南岸,亲眼目睹数十名晋军无辜被杀,大怒,喝令三军,停止西进!待大风稍定,大浪稍停,他指挥晋军船队整齐有序地开赴北岸,齐声呐喊,搦魏军前来厮杀。魏军见状,皆跃跃欲试,却被长孙嵩用魏帝的旨意死死拦住,经他调度,魏军士兵稍稍后撤,退至距离河岸达约莫一箭之地,方才重新布阵。—这一举措,用意再明显不过了,晋军若敢登上北岸,他们便可凭恃重骑兵特有的强大冲击力,以及抢先一步列好的冲锋队形,趁晋军半渡,麾师痛击之;晋军若不敢登岸,他们就继续保持着这种蓄势待发的状态,仅在远处观望,也不上前。

刘裕观察北岸良久,轻叹一声道:“此阵无懈可击,若登岸交战,我军无丝毫取胜的机会。将士们,回南岸继续西进罢。”

晋军将士紧握铁拳,恨不得立即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见主帅如此下令,他们亦只得挥泪划船,沮丧地又退回南岸。又行几日,黄河河面上,大风、大浪再次席卷而来,且比上一次来得更为猛烈,刘裕心忧王镇恶生死,虽知继续用绳索拖拽战船前进蕴藏着极大的风险,却不能就此停止前进的步伐。在风浪的无情肆虐下,粗大的绳索如发丝一般脆弱,一日清晨,刘裕正在船舱中憩息,忽然听见舱外持续发出怪异的声响,慌忙外出看时,却是有七八艘被绳索牵引着前进的战船,竟然一齐出现绳索断裂的现象。然后,那些船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又一次快速的向北岸漂去…伴随着南岸将士们无助又愤怒的咒骂声,对岸的河水慢慢地变成了暗红色,那是几百名无辜将士又一次全部牺牲的证据…

“主公,跟他们拼了!”刘裕身边,朱超石、胡藩等人齐声请战。—这几员大将,之前奉命从襄阳出兵,进攻阳城,拿下该城邑后,他们率军北上与刘裕会师,不久前刚合兵一处。

“好!”刘裕道:“不过,本帅依然不愿与魏国结怨—我军的目标只是秦国,即便大胜魏军,有何意义?可先礼后兵,再次向他们提出借道。如果长孙嵩坚持驻军北岸,与我军为敌,那就怨不得我了。”

刘裕等风浪再次稍停,派遣使者一人,携亲笔书信过河,劝说魏军班师,让出北岸—否则,这次将兵刃相见!长孙嵩刚刚两战告捷,阅过书信,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他对晋国使节道:“刘裕他要战就战,可速来送死,陛下之计如此英明,饶是刘裕,此番亦是黔驴技穷矣!”使者羞愤难当,如实回报刘裕,刘裕却并不着恼,当下叫朱超石到身前来,嘱咐他道:“你可如此如此…”

朱超石听后,面色凝重,点头道:“末将明白了,这便依计行事。”他遂叫上副将胡藩,二人共率二千七百士兵,一前一后,乘船北上。其中,胡藩的船队在前,有士兵七百人;朱超石的船队在后,有士兵二千人。胡藩率先抵达北岸,魏军见晋军来到,不知虚实,在长孙嵩的调度下,再次集体稍稍后撤,在岸边留出一带狭小的空间,胡藩由此得以带着七百人和一百辆战车顺利登上北岸。

来到岸上,这七百士兵一刻不打停,迅速着手布阵。只见他们分作两队,一队向东,一队向西,分别卖力地推动那一百辆战车。这次布阵仅发生在七百士兵身上,而不是七万人这种大规模兵团,因此须臾之间,晋军就利用战车,在北岸摆出了一个形状为拱形,类似新月的半圆形阵法—“�0�4”(这是我查遍了各种符号,找到的最相近的了,其实还不完全对,得把这个符号放倒了看,让圆弧对着上方,总之朋友们理解就好)。其中那条直线,是黄河的河岸,而那条中央部位隆起、两端抱住河岸的拱形圆弧,则是由一百辆战车构成的。

把战车摆成新月形状,是这套阵法的第一步;之后的第二步,就是七百名士兵以一百辆战车为单位,也按照新月的形状迅速分散开来,最终的结果就是每辆战车所在的位置,不多不少刚好配置了七名士兵(七百除以一百,等于七,这也很好理解)。待士兵们各就各位之后,身处新月阵中央的将军胡藩,突然大吼一声:“却月阵法已布置完毕!”(却月,即缺月,新月的意思)同时手持一面白旗,高高地举了起来,让交战双方都能清晰地看见。魏军将士们从没见过这种阵势,一个个都看得呆了,谁也不敢轻易向前一步。

魏军不知道这套阵法的底细,朱超石得刘裕面授机宜,却是知道的。他眼见胡藩利用敌军的好奇心理,已成功在岸上建立起临时阵地,令旗一摇,带着自己的两千士兵也紧随登岸,这些士兵可不是空手上岸的,他们每人手中或手持强弩,或手持大盾。登上北岸以后,这批士兵也以战车为单位分散开来,如此一来,每辆战车所配置的士兵人数已经达到二十多人。

长孙嵩和部下盯着晋军的却月阵看了许久,从清晨一直看到晌午,不见再有晋军士兵登岸,也就是说,刘裕这套诡异的阵法,到这时就算布置完了,总共只由两千七百名士兵,和一百辆战车构成,其他的晋军士兵和刘裕一样,则气定神闲地乘坐在战船上,身处黄河中央远远观战。这对身居北魏三公之职的长孙嵩而言,简直是一种侮辱,他仿佛看见刘裕在冷冷地嘲笑自己:“我仅用二千七百士兵,就敢向你所率领的十万魏军发起正面挑战,你敢打么!”

“—我敢!”长孙嵩拔剑而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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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华夏之名将传奇(两千年逐鹿中原史)第5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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