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海盐守将听过第三个条件,情不自禁愣了一下。我们在形容一支军队是精锐之师时,常用“军纪严明、秋毫无犯”来形容。但要知道,“军纪严明、秋毫无犯”,这八个字说起来很简单,真的做起来却实在是太难太难,就连刘牢之都做不到。甚至不夸张的说,在整个两晋时期,能做到这一点的将领都屈指可数,也就慕容恪、王猛、慕容垂等少数几人。而且以上几人之所以能做到,除了他们本身具备极高的素质,他们的显赫身份也不容忽视,简单来说,就是他们不缺钱。可是刘裕不一样,他一来没啥文化,二来他很缺钱啊,据史料记载,就在刘裕加入北府军之前,他刚因为欠了旁人的钱无力偿还,竟被人吊在树上鞭打,若非附近的一个富户看他可怜,好心替他偿还了欠债,此时刘裕的坟头草都已经三尺高了。
一个缺钱的人,只爱打仗不爱钱,这太奇怪了。当然,海盐守将没时间去细细研究这事,他干脆的把三个条件一一应诺,就带着匠人去干活了—时间不等人,孙恩的大部队就快到了,把城池修得牢固点,即使刘裕打不赢叛军,好歹还能做个缩头乌龟。经过海盐守将的一通努力捣鼓,小小的海盐城很快固若金汤,而这时,孙恩的先锋大将,一位名叫姚盛的“五斗米道”教信徒终于带着数万叛军姗姗来迟。刘裕见状,颁下他来到海盐后的第一道正式军令:“全体将士,把你们的盔甲脱了!”
这下不只是海盐守将觉得奇怪,就连刘裕自己的士兵也觉得这道命令简直不可理喻。兵法有云:大战之前,应当人不解甲,马不卸鞍。这刘裕却反其道而行之,一见敌人就下令脱盔甲,又是什么道理?士兵们不禁心中默默哀叹:难道刘裕真的是一个疯子?
刘裕的疯劲显然还没使完,他待士兵把盔甲脱了,只穿单衣,又随即颁下了第二道命令:“打开城门,把叛军放进来!”
所有守军全部崩溃了,最崩溃的当属海盐守将—我堂堂一个县的最高长官,每日起早贪黑,又是搬砖又是抬水,辛辛苦苦才把城池加固完毕,这时你放着好好的缩头乌龟不做,却下令大开城门,让叛军轻易杀进来,那我这段时间的忙活到底是为了什么?
疯子,刘裕你真的是个疯子!
和一个疯子是没什么好计较的,于是刘裕的第二道命令也成功执行,海盐城门大开。然后,刘裕又颁下了第三道命令,也是决定性的最后一道:“所有士兵全部隐藏起来,仅留几个老弱士兵到城楼上值哨。叛军只要发起进攻,你们就立即放弃城楼逃窜,引诱叛军入城追击。”
原来如此!
刘裕的第三道命令一颁布,所有人的疑虑全部打消了,乖乖的按照其指令行事。他们这下明白:刘裕是对的。城外的姚盛来到之后,见状大喜,果然麾军一拥而入。接下来的情节就似曾相识了:叛军到了城内腹地,只听鼓声大振,刘裕亲率千余军队突然杀出,猛烈攻击叛军。这些叛军大多是由流民组成,未经正式操练,一看这架势,纷纷大喊“中计了”,就拔腿往城外逃窜。而此时,刘裕在战前下令,让士兵们集体脱掉盔甲的用意也显现了出来:由于叛军不知刘裕的虚实,中伏之后只顾争相逃窜,根本无暇回击,刘裕的军队人数虽少,气势却如虎入羊群,轻易四处横扫。在追击已失去战斗能力的败兵这件事上,显然是不穿盔甲比身穿盔甲更为便利,由于官兵集体轻装上阵,叛军身穿笨重的盔甲,无论怎么卖力逃窜,回头一看,总发现追兵已在身后。叛军将领姚盛也是如此,他为了逃得快一些,鞋子掉了都没空去捡,结果还是被刘裕的军队包围,当场人头落地—他也荣幸地成为了第一位死在刘裕刀下有名有姓的将领。
孙恩得到消息,大为震惊,他没想到谢琰已死,竟然还有人能够击败他。在确认杀死姚盛的就是那位“一人追着几千人砍”的刘裕之后,孙恩郑重地召集了他分布在浙江各地全部的军队,开赴海盐。
“我倒要看看,那刘裕到底是何方神圣?”
到了海盐城下一看,情况和之前一样:城门大开,城楼上有几位白发苍苍的老兵在那站岗。有士兵提醒孙恩道:“之前我随姚盛出战,见到的也是这个场景,教主大人,当心又是空城计。”
孙恩点点头,抬头问那几位老兵道:“刘裕在城中吗?”
几位老兵战战巍巍地答道:“他一听说大人带着十几万大军前来复仇,几日前就已逃走了。”
孙恩大笑:“我猜也是如此,再说了,哪有人会这么愚蠢,同样的计策使用两次。兄弟们,随本教主进城!”
结果孙教主一进城,战鼓又敲响了,刘裕突然带着部队又杀了出来。算孙恩运气不好,刘裕还真的是故技重施,连续第二次使用了空城计。孙恩是堂堂教主,还是有点胆气的,他料定刘裕的士兵不会多,打算与其在城内交战,结果环顾四周一看,他的信徒们拉开嗓门,四处大吵大嚷“又中计了!”已如潮水一般地向城外涌去!刘裕趁势发起反击,再次大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