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的檄文传到邺城，苻丕惊怒道：“慕容老匹夫，你还真的造反啊！”遂又召来石越，仍是授他一万军队，让他前去讨伐慕容垂。石越出发前，苻丕另以宴请宾客的名义，想把慕容垂之子慕容农骗来，将之斩首祭旗。—之前慕容垂奉命讨伐翟斌时，苻丕因担心他会一去不复返，特将其子慕容农留在邺城作为人质。手下去了慕容农住处，回报苻丕道：“慕容农近日偷了邺城上百匹好马，已逃出城外去了，现在身在列人（地名，在今河北肥乡县东北）。”

石越遂请缨道：“慕容垂方与丁零人达成盟约，势力强盛，不可轻易击败，不如先讨伐慕容农。”苻丕准了。

慕容农奔赴列人之后，居住在当地的乌桓人家中。乌桓人本是燕国子民，虽然燕国已亡了十多年，但他们一向心思故国，敬重慕容垂父子。这时见慕容农来到，问他所来何事。慕容农道：“家父已经起兵，向秦国宣战了，不知你等有何打算？”乌桓人群情踊跃道：“若是有机会尊奉慕容老将军为主，怎么敢不尽死力效忠！”于是慕容农在列人一带，轻易集合得军队数千。不久，慕容垂的堂舅兰汗等人又带着部队前来与之会合，一时间步、骑云集，驻扎在列人的军队多达数万人。乌桓人推举慕容农担任使持节、都督河北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对于其他将领，则建议慕容农根据各人的才能，分别授予官职。慕容农见慕容垂尚在从荥阳北上的途中，对此犹豫道：“这事先不忙，等我请示过父王再说吧。”有谋士提醒他道：“如今秦燕两国战火重燃，前来投奔你的人，无一不是想谋取利益。将军若不及时封赏将士，万一让他们加入到秦军一边，则我军形势就大大不妙了。”

慕容农道：“你说得对。”于是听取了他的意见，并且颁下军令道：“此次我父王起兵，为的只是光复燕国。因此，我等只需将氐人赶出关东足矣，任何人不得骚扰百姓！”

由于慕容农号令严整，秋毫无犯，前来投奔他的士兵更是络绎不绝。听闻石越率精兵一万多人前来讨伐他，慕容农笑道：“石越身为秦国名将，不敢讨伐我的父王，却来进攻我，这时以为我年少好欺啊。既然如此，他必定轻敌大意，我正好用计取胜！”当夜，他趁石越远道前来，立足未稳，突然督军对秦军展开猛攻，石越果然毫无防备，稍一交战，便被燕军斩于马下。几日后，慕容垂带着燕军主力抵达列人，慕容农献上石越的首级，慕容垂了解过慕容农近来所做的一切，对其表现大加赞赏，同时分析道：“石越既死，邺城早晚是我们的，但如此一来，势必会伤害到苻丕的性命。—本王念在与苻坚君臣一场，他待我不薄，我也不愿加害他的儿子，如果苻丕能够乖乖把邺城交出来，那是最好不过了。”

该年二月下旬，慕容垂率同慕容德、慕容农、翟斌、兰汗等人浩浩荡荡抵达邺城。未及攻打城池，苻坚的使者来了，规劝慕容垂道：“陛下说了，将军虽已犯下大错，若能就此改正，犹然未晚。”

慕容垂叹了一口气，说道：“本王既已决定起兵，复国一事势在必行。先生来得正好，你可回报秦王，慕容垂会记住他的恩德，若他识得时务，立即下诏将苻丕召回去，那么秦、燕两国永远结为友好邻邦，互帮互助，岂非美事一桩？如果他父子二人执迷不悟，非要强占着邺城不走，那就休怪慕容垂无情无义了！”

那使者听过这话，勃然大怒：“将军口口声声要光复燕国，但你必须知道，如果不是秦王陛下，你已经死了多少次了，哪里还会让你在这里逞威！秦王是氐人，你是鲜卑人，大家风俗不同，种族有异，但他对你却一见如故，宠幸程度足可和王猛丞相媲美。可是你是怎么报答他的？—秦王的军队刚刚遭遇了一点挫折，你就别有图谋，不惜叛乱，简直枉读了圣贤之书！”

“住口！”“放肆！”伺立在一旁的慕容垂部下们听到这儿，已忍不住了，纷纷亮出刀剑。那使者见了，冷笑一声，毫无惧色，接着说道：“苻丕是秦王的长子，他虽然才能不及你，但你试想，他身为我大秦的一方总督，会无耻地将百城之地拱手相让吗？慕容垂，你想背叛国君，背叛秦国，那就只管发兵来战吧，只可惜你都七十高龄了（其实慕容垂这时还不到六十岁，估计使者是气糊涂了），却还要像商纣一样行不道之事，他日死于地下，也定是个叛逆之鬼！”

慕容垂耐心地等待使者骂完了，沉吟半响之后，他方才说道：“你说的是啊，但事已至此，邺城本王是非要不可！”于是派人护送使者回国。部下劝慕容垂将使者杀掉，慕容垂不从：“他没错，只是各为其主罢了。”使者走后，慕容垂又另外写下两封书信，一封送于苻坚，一封送于苻丕，再次劝他们主动让出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