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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是陈郡谢氏的后人。前文说过,在两晋时期,由于九品中正制的存在,晋王朝的那些传统大士族们地位是极高的。也幸亏这些大士族们的地位高、名望大,晋王朝丧失中原,南渡江东以来,司马氏的威名一坠到底,只有依靠那些大士族们的支持,司马氏才能维持其在南方的统治。东晋建立之后,其国内的大士族之中,又以五大家族最为显赫。哪五大家族?分别是:琅琊王氏、高平郗氏、颍川庾氏、谯国桓氏、以及陈郡谢氏。这其中,前四大家族,每一族都曾诞生过权倾朝野的代表性人物—王氏家族辅佐司马睿开国,是东晋五大家族之首,庾氏则是外戚,与司马氏有姻亲关系,至于桓氏、郗氏,可参见桓温、郗超。只有陈郡谢氏,这些年来一直默默无闻,大有家道中落的迹象。

之所以会如此,怪就只怪谢氏家族中,诞生了一位谢安这样的“不肖子弟”。谢安比桓温小八岁,他的两位兄长,一位才能平庸,一位去世得早,所以和桓温一样,谢氏家族早早的就把希望寄托在谢安身上。这些年来,桓温四处南征北战,虽有大败之耻,但至少让世人见识到了他的努力;可是谢安呢,他从小就被当时的名士认定有济世之才,但这些年他的际遇和桓温相比可谓一个天一个地,以至于连江东的百姓们都愤怒了,纷纷指责谢安道:“你这么做,对得起江东百姓吗?”

其实谢安也没犯什么大错,他只是不喜欢做官罢了。少年之时,东晋政权的奠基人,享有“王与马,共天下”美誉的宰相王导便对谢安非常器重,多次派人征召他入朝为官,被谢安一律婉拒。后来实在抵不住宰相大人的频繁催促,谢安干脆携带妻子遁入山林,过上了远离尘世的生活—他隐居之地,在会稽郡的东山,成语“东山再起”说的便是这个典故。

同样是隐居山林,谢安与王猛又不同,王猛的隐居,是“假隐居”,说白了就是他的机会没到,机会一到他随即就在前秦当起了宰相,大刀阔斧搞起了法制改革;谢安的隐居,是“真隐居”,因为甭管是谁找他,许诺他当什么官,谢安理都不理,他来到东山后,常年只顾和著名书法家王羲之等人舞文弄墨,吟诗作对,或者下下棋,钓钓鱼,偶尔还乘船出海,对瞬息万变的天下时局全无兴趣。后来,王导去世了,庾氏家族的领袖庾亮、庾冰取而代之,掌握了东晋的大权,又派人去征召谢安入朝,谢安仍是不作理会。庾亮、庾冰可没王导那样的耐心,直接下令会稽郡当地的官员逼迫谢安入朝,并且威胁他道:你再不入朝,那就是目无尊长,我们身为宰相,完全有能力让你禁锢终身!谢安不得已,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东山,前往朝廷就官。仅隔了一个多月,他就辞职又离开了朝廷,仍回山林居住。王羲之等人问他:“你不是做官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谢安答道:“我哪是想做官哪,只是担心真的会被人终生囚禁,现在我官也做过了,想必庾冰今后不会再为难我了。”

这样的逍遥日子,谢安一过就过了几十年,到他四十岁时,山林中的平静终于还是被外界打破。公元359年,谢安的长兄谢奕已经去世,他的弟弟谢万身为豫州刺史,又在与前燕的交战中吃了败仗,被朝廷革职为民,谢氏家族眼看就要从东晋五大家族中被除名。谢安对此倒是真的无所谓—做一介草民,逍遥度日,四处游玩,有什么不好的?但他的妻子受不了了,责问谢安道:“你能够过这样的日子,难道不是因为你家族的缘故?如今,你家道中落,而当年那些才能远不如你的,一个个高官厚禄,家藏千金,你身为大丈夫,难道就不能和他们一样吗?”

谢安躲在山里这么多年,祖上再是积蓄丰厚,估计家中也没多少余财了。要知道,他是名门望族出身,所以虽是隐居,过得却不像王猛隐居时那么清苦,别说从他身上找出一个虱子来了,他平时穿的都是绫罗绸缎不说,甚至外出游玩时还要带着一群歌姬,每次都得雇用好几辆马车才能出行。挨了妻子一通骂,谢安也扪心自问:是啊,我自己是快活逍遥了,但我的子孙后代呢,难道让他们成为山野村夫?于是谢安从此觉醒,开始有入朝为官的愿望。

这时的东晋朝廷,掌权者已是桓温。桓温一来是与谢安的长兄谢奕是好友,二来他久仰谢安的大名,一听说谢安终于肯出山,随即征召他为帐下的幕僚,让他担任军司马。

谢安要出山为官了?这一消息传了出去,那可不得了!晋国满朝文武纷纷前来围观他—这可是连续拒绝了几任宰相的超级牛人啊。桓温也是十分得意,他将谢安请到府上后,二人畅谈平生经历,欢笑终日,等谢安走了,桓温问左右道:“你们几时有幸见到这么尊贵的客人?”

几日后,桓温等谢安把住处安排妥了,带人回访谢安。结果在府前等了半个时辰,谢安的仆人都不肯放桓温进入。随桓温前来的下属火气上涌,责问那仆人道:“你家大人在做什么,竟然让堂堂的大将军,在门外等这么久?”

“启禀各位将军,我家主人正在梳头呢,他说你们是贵宾,不能草率相见。”

“那还要等多久?”

“方才小的去看他,已经梳完头发,在整理头巾和衣冠了,估计至多还要半个时辰吧。”

桓温的下属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了,当场就要公然闯入,桓温忙拖住他们,笑着对那仆人道:“不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

谢安就是这么一个人,优点、缺点都非常鲜明。往好了说,他胸怀绝世才华,却淡泊名利,不惧权贵;往坏了说,那就是谢安明明承载着国人和族人的殷切期望,他却对什么都无所谓,哪怕是有人要取他的性命,或者有强敌要灭亡他的国家。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说句不客气的话,像他这样的人,万一不小心遇上石勒,那肯定是被杀的命运。石勒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做什么事都循规蹈矩、慢条斯理,又拿不出什么实际行动的人,所谓“清谈误国”是也;不过很幸运,谢安遇到的不是石勒,而是桓温,这下他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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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华夏之名将传奇(两千年逐鹿中原史)第5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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