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是恢复信心了,但不代表他的部下们也这么认为。距离石佗战死才过了一个月,后赵并州守将王腾,又举并州全境投降前赵,一时间,强大的后赵有分崩离析之险。面对这等危机,石勒竟作出一个奇怪的决定:他让自己的从子石生前往攻打颍川。
颍川地处河南,距离许都不远,在这里,驻扎着一支东晋军队——东晋政权退守江东后,仍有许多爱国将领在长江以北自发抵抗,之前的祖逖是如此,这次驻扎在颍川的军队也是如此。率领这支军队的将领有两位,分别名叫李矩、郭默,这二人不是石生的对手,只得遣人往建康求援。
司马睿对这些北伐将士的态度一贯很明确:谁要北伐,朕都大力支持,但军队需你们自己招募,粮食需你们自己生产,兵器需你们自己打造,总而言之一句话:东晋朝廷只会对他们给予精神上的支持,至于物质上的支持,那是想都别想。李矩、郭默久等援军不到,军中粮草又已告急,二人迫于无奈,只得派人改为向就近的前赵求援。
刘曜正当连战连捷,得知此事,大喜过望。他随即派出刚斩了石佗,立下大功的部将刘岳,率军一万五千,前往增援颍川。
刘岳到颍川后,与李矩、郭默合兵一处,轻易将石生打得大败。石生被迫解除对颍川的围困,退守至金墉城。
金墉城,乃是魏文帝曹丕所建,就在洛阳西北。说到这座城池,其有两大特点不得不说,第一,这座金墉城是座小城,但非常坚固,其城墙最厚之处,达到三十米;第二,金墉城当时另有个外号,叫“监狱城”,而且这个监狱还不是普通的监狱,只有非常显赫的人物才有资格进入,比如:被司马师废黜的魏帝曹芳,禅让帝位给司马炎的曹奂,还有晋惠帝司马衷和他的皇后贾南风……等等。在八王之乱年间,这座金墉城几乎“客满”,经常是今天某些王爷占据上风了,就把其他王爷给关进去,然后过几天其他王爷的救兵到了,再把他们救出来,把之前的那些王爷们关进去,所以说,它不够坚固是不行的。
西晋灭亡后,金墉城失去了往日的热闹,成了一座空城。石生因此率军退守到这里,坚壁待援。在得知刘岳已将金墉城团团围定的消息后,刘曜唯恐夜长梦多,又派遣另一员大将,名叫呼延谟,再率万余人前往助战。
两支前赵军队将小小的金墉城围得水泄不通,看起来石生又将要步石佗的后尘。然而,正当刘岳、呼延谟酣战之际,却听得北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人马,清一色骑兵,忽然从金墉以北席卷而来。
率军来战者,石虎是也!这位石勒的义子,生性残暴,喜好屠城,之前攻打青州曹嶷一役,石虎在攻克广固城后,不经石勒允许,便将城中军民三万余人全部坑杀。石勒因见他杀戮太重,完全不知何为“仁义”二字,曾苦口婆心的对他进行过多次劝说,但石虎依旧我行我素,所以石勒不再敢轻易用他。这一次,石勒终于决定甩出这把利剑,在石虎出兵之前,石勒问他道:“此役,刘曜用作围困金墉的士兵近有三万,寡人也授予你三万军队,且全部是骑兵,但同时有一个条件——你不但要取胜,而且不允许留下一个活口,有无问题?”
“没问题!”石虎根本不需要思索,就果断地回答道。
随着石虎的来到,战局再度扭转,刘岳、呼延谟的军队因紧挨着城池,在石虎、石生二人的内外夹击下,最终锁死在一个“回”字型的包围圈内。石虎来之前是打过包票的——不留一个活口,他眼看已把前赵近三万军队全部围住,就准备兑现诺言。他下令:在包围圈外围,挖掘壕沟、设置栅栏,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三万敌军全部杀死!
刘岳、呼延谟对此大感惊恐,遂弃金墉城不顾,争相率军突围,结果都被石虎设法拦住,其中呼延谟还在突围时被石虎一箭射杀。日子久了,随着壕沟、栅栏设置完成,刘岳想突出重围更无可能,只得固守现有阵地;但其与手下的士兵们已然饿极,不得不斩杀战马充饥。消息传到刘曜耳中,刘曜这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他不得不再次御驾亲征,前往增援刘岳。
刘曜的出兵之举,早在石勒的意料之中,他只用了石生这一个小小的诱饵,就让前赵的军队一批又一批的主动放弃崤函之险,前往关东与后赵的军队在平原上作战,这也正是后赵军队所擅长的。但石勒没想到,刘曜会来到这么急促——和石虎助战石生时一样,刘曜这次前来,为求打石虎一个措手不及,所动用的也是清一色骑兵,因此当他一路疾驰抵达金墉郊外时,石勒还在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