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袁谭父子见势不妙,盔甲都未来得及穿,就在八百亲兵的护卫下,一路往北方逃去;其余袁军将领、谋士见主公逃了,不等张郃、高览二将杀到,也皆往北而去,因此让曹军轻易攻占了袁军大营。
在大营以北,乌巢一带,这时的曹操,因不知南方已发生了重大变故,还在小心地坚守已成废墟的营地。结果等了半天,隐约听见远方有大队士兵经过,却迟迟不见袁绍现身反击,正狐疑时,官渡方面已有曹军抵达,报喜道:“主公,袁军大将张郃、高览临阵倒戈,眼下袁军已全面溃败!”
曹操一愣,尔后弄清了来龙去脉,不禁纵声长笑,令军士亦弃了乌巢,全线追击。待曹操、张郃二部兵马一前一后皆追至黄河岸边时,袁军那边因败兵太多,只有袁绍父子得了渡船,已到对岸,其余的都在黄河岸边乱窜。曹操毫不心软,传令下去:“这些都是敌人,全部杀光!”
万箭齐发之下,近五万袁军无一幸免,皆死于曹军之手;若将之前的白马、延津、乌巢等小战役一并计算入内,则整个官渡之战,袁军战死者竟然达七万人(再考虑到张郃、高览率众叛变,袁绍此战基本全军覆没)——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对袁绍而言,损失了大量兵员固然可惜——没兵可以再招;更可惜的是,他在战后才发现,沮授未能与他一起撤退回来。唉,若是早早听用此人之言,他让打持久战就打持久战,他让小心看护粮草就小心看护粮草,我袁绍岂能遭受如此惨痛的失败!
可惜,可恨哪!
几日后,河南方面有消息传来:称沮授在撤退途中被曹军俘虏,曹操久闻此人贤名,忙亲解其缚,欲劝降之,结果沮授临死不降,还想方设法逃回河北,终究被曹操部下所杀。袁绍得知沮授已死,愈发伤感不已,同时,他也想到另一人的好处来。在战后总结会议上,他当着一众将领、谋士的面,由衷感叹道:“我在回冀州途中,见士兵们捶胸恸哭,皆称‘若得田丰在此,必不至于惨败。’如今想来,此人以忠言谏我,我非但不听,还草率将他下狱,确实有愧哪。”遂吩咐下去,教人释放田丰。
狱卒消息灵通,听闻此事,纷纷向田丰庆贺:“先生此次出狱,必受主公重用。”田丰叹口气,苦笑一声道:“我就要死了,何喜之有?”
他见狱卒不解,又道:“主公此人,外表宽厚而内心猜忌,焉能体会我田丰的忠心?——若他得胜大喜归来,或能释我;今战败羞愤而归,必除去我而后快。”狱卒皆不信。
不出田丰所料,袁绍那边刚下了释放田丰的命令,郭图等人就进谗言道:“田丰在狱中,听闻我军大败而归,拍手大笑,说主公不用其计,该有此败。”袁绍其实也自觉无颜面见田丰,因此一听这话,悲悯之心顿去,大怒道:“已是囚徒,尚敢取笑于我,不杀此人,何以号令三军!”随即收回前令,派人速杀田丰。
当日,田丰死于狱中。河北军士闻之,多有落泪者。
曹操闻知田丰已死,大喜,知袁绍此战元气大伤,又失去了沮授、田丰二大谋士,便迫不及待的要率军北征。忽有部下前来,告曹操道:“我等奉命往袁绍军营查点缴获,见有一木箱,满载书信,便打开来看——竟是我军将领与袁绍私通之书信,主公可根据信中署名,一一论证其罪。”
曹操想了想,摆手道:“罢了,袁绍强盛之时,我曹操尚且不能自保,何况众将呢?”径教人当着全军将士之面,将木箱投入大火之中。诸将感念曹操之恩德,无不欢跃,此后再与袁军交战,皆视死如归。
公元201年三月,官渡之战结束的隔年,曹操与袁绍各自经过休整,于仓亭一带再度展开激战,曹军士气如虹,轻易把占据兵力优势的袁军打得丢盔弃甲。袁绍经不住三番五次的刺激,此后渐渐身患重疾,为了防止自己死后河北基业不保,他将自己的三个儿子分别授予重任(袁绍另有一幼子,因史料记载不详,此处略过)。——长子袁谭,就任青州刺史;次子袁熙,就任幽州刺史;三子袁尚,留于邺城,坐镇冀州;另有外甥高干,亦率军一支,往并州任刺史之位。这一番布置下来,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人相当不解。其中不解的人就问袁绍了:“袁谭身为长子,理当继承大业,主公为何将其安置在外,却用幼子守国?请恕在下直言,万一您有所不测,则灾祸将就此开始!”
但袁绍并不这么认为,或者说,他对自己的身体健康相当有自信。他告诉那些“不解者”道:“放心吧,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考察诸位爱子的能力。”言下之意,他将摈弃那套迂腐的“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汉朝继承传统,改为更高明的“无视长幼,贤能者居之”。
想法是不错,可接下来的局势发展,可就大大出乎袁绍的预料了。试想:之前袁绍一力节制河北众将,拥兵数十万,尚且打不过曹操。这一下被拆成了四份,其中哪一位单独拉出来,能和曹操一较高下?很快,袁绍的“考察爱子计划”就沦为了笑柄,曹军此后越发无敌,隔三岔五的就要在河北扫荡一次,把袁绍的几个儿子打得哭爹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