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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进行到这时,汉军不厌其烦,屡次使用声东击西之计的目的,基本体现出来了。——早在去年冬季,光武帝就已确定了此战的主攻方向,当在安定郡西南角。但为了防止被隗嚣事先识破,将主要兵力囤积在瓦亭、鸡头山一带,他不得不让耿弇、吴汉、祭遵先佯攻一番,以牵制下陇西军主力。谁料到阴错阳差,在众将之中,原本是最不起眼的来歙,竟几乎凭借一人之勇,独自杀入了天水腹心,将一条被数个香饵反复诱惑的大鱼彻底勾走。——瓦亭关、鸡头山,此后再无一兵一卒可往增援。

光武帝对获胜之事已是势在必得,同时也怕来歙这个宝贵的香饵顶得久了,会被大鱼一口吞没,嚼碎,故而不避艰险,御驾亲征。但大军方开出长安城未有多久,一向对他唯命是从的大臣们突然都婆婆妈妈起来,这个也劝他暂停行军,那个也劝他暂停行军,甚至有一大臣,名为郭宪,在强劝不得的情况下,不惜拔出佩刀,砍断了御驾前马车所拉的缰绳!饶是如此,光武帝丝毫不为所动,数日之后,仍是向西行进了三百里,率军抵达漆县。

漆县再往西北去,就到安定郡东南边界,距离既定目标——安定郡西南角已不远了。但也正是由此时起,前方沿途左邻陇山,右邻泾水,渐显崎岖险峻,更兼敌况不明,劝光武帝停止行军者越聚越多。有将领就说了:陛下您身系天下之重任,夺关杀敌之事交由我等去做就行了,何必非得拿金玉当顽石用,以龙凤之身去那山沟沟中冒险呢!

光武帝登高俯瞰前方,心中也有犹豫,但此一行,他除了征战之事外,尚有另一个重要目的,非得亲临当场才能达成。在反复权衡后,他猛然想起军中还有个“活地图”来,于是下令军士就在漆县一带暂驻,并急召马援。

不多时,马援从后军赶到。光武帝问他:“爱卿自夸熟知地利,天下无双。不知由此地过去,距离高平城尚有多少路途?”

“回陛下,约五百里。”

“以你之见,朕当亲征为宜,或另择他人代朕前往为宜?”

“回陛下,今隗嚣已遭我军数计并用,将帅上下离心离德。若陛下亲至高平,必土崩瓦解。微臣不才,敢保陛下此一行安然无恙。”

一旁众将苦劝了多时,好不容易才将皇帝说动。见马援一到,竟上来就主张皇帝继续进兵,个个又惊又怒,齐声责怪马援不知轻重。马援大笑,欣然对光武帝道:“愿借米一斛,以去众将之疑虑。”

“米!要米何用?”光武帝见他面色凝重,不像开玩笑,这才吩咐下去:“取米来。”

一大麻袋米粒被抬到后,马援抽出佩刀,割开袋口,当即将所有大米倾倒于地。然后就俯下身去,用双手将半人高的米堆向两侧拢开,拢成了曲曲折折的两道长线,如山脉状。光武帝已略有所悟,耐心再看,又见马援又从一旁地上拾起石子、枯枝、青草等物,或插或填,尽皆装饰于“米山”之上,这才对众人道:“在下左手一侧,为陇山南段山脉,今建威大将军在此……吴大司马在此……”众人随他手指处望去,果见左侧“米山”之下,当着众人面处有两个小石块,一处代表耿弇军,一处代表吴汉军。顺着二军再往前方的“米山”上看去,只见山体中段高耸,连绵不绝;唯有两头山脉尽时,方有低洼,紧靠低洼处各有一树枝,正对着两路“汉军兵马”,是为陇关与番须口无疑了。光武帝看到这,既觉得匪夷所思,又觉得暗暗好笑,便将视线翻过山去,再看那一侧。见那边下了“米山”尺余处,竟又有一石块,于是手指其方位,问马援道:“那又代表什么?”

“回陛下,是身居天水腹心,正遭隗嚣日夜围攻的来歙将军了!”

光武帝沉重叹息一声,又转往右去,再看陇山北段山脉。此“米山”靠近身前一侧。——何处是山丘,何处是树林,何处是河流,早已被马援用土块、青草、刀刻印记,做成了详细的标记。三者皆无之处,便是平坦大道,七拐八拐之后,直通右上方处一块小圆石。——此即是光武帝从漆县行军至高平城的最佳线路。

光武帝端详许久,点头对马援赞道:“依照此法,纵便隗嚣有百万之众,尽在朕眼中也!”于是再无畏惧路途艰险之心,来日整军便行,不过十数日,已兵临高平。高平城守将不防汉军竟由关中千里迢迢杀到这里来,又是汉天子亲征,阵势浩大,草草抵抗一阵,一哄就散。

汉军既入了高平,瓦亭、鸡头山二关便在眼前,众将急于立功,纷纷请战。光武帝止住道:“既到了此地,要取那两关,一说客足矣,何须再费攻战之事。”竟闲坐在城中,只令属下忙活些打扫馆驿,布置行宫之类的琐碎事。如此又过了许多日,西北方马蹄声铺天盖地,终有一支大军姗姗来迟,为首主将不是旁人,正是早已与光武帝议定日程,相约一齐夹攻隗嚣的“汉凉州牧”窦融。他见高平城头已挂上了汉军旗号,知光武帝很可能就在城中,不敢怠慢,连忙率全军驻扎于城郊。又令人持他书信,先往城下拜见。

光武帝虽和窦融书信来书信去,结盟了好几年了,毕竟从未谋面,今听闻他果然来到,当真是不胜之喜。急忙整顿一番,就要率百官出迎。窦融属下忙道:“我家将军说了,他乃一偏疆小吏,又不知皇家威仪,特教在下问于天子,当以何等礼仪前来觐见?”

光武帝大笑,啧啧称赞不已。就回窦融属下说:凡事从简即可,无须太过于拘泥。窦融这才抛下大军,独自下马前来觐见,并当众纳上凉州牧印信道:“臣窦融,数次欲兴兵相助陛下,无奈途中要道为隗嚣隔断。今河西五郡太守,数万步骑,以及羌部、小月氏部降众都在城外,悉由陛下发落!”

光武帝见窦融如此识趣,对他的欣赏又加深了一分。于是对印信拒而不受,上前挽住其手,一同入城,并设下了隆重的宴席,邀窦融属下与汉军百官一道庆贺。宴饮过了第二日,二路兵马就合并于一处,各色服饰人等,组成了一支规模盛大的联军,共计十余万,一齐向瓦亭关进发。光武帝这时才择出一说客,策马先往关上,劝说守将牛邯献关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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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华夏之名将传奇(两千年逐鹿中原史)第2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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