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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又过去大半个月,刘秀率众人一路向北招抚过去,看看将到邯郸。那邯郸城中,有二大豪强,一人名为耿纯,官拜汉骑都尉,因奉李轶之命安抚赵地,暂为邯郸守将;另一人名叫刘林,是为已故赵缪王之子,和上前所说的梁王刘永一样,因为王莽的缘故祖上早已丢了爵位,但他门下宾客众多,依然称霸一方。

他二人都是有志向的人,有心做一番大事,既见刘大司马将入邯郸,都有心与之结纳。耿纯处,准备了良马若干,丝帛数百匹;刘林处,则准备了一句话——是为“精囊妙计”。刘秀到后,二人陆续拜见,结果耿纯颇受刘秀礼遇,被视作又一位冯异、邓禹,继续用他镇守邯郸;而捏着妙计,眼巴巴指望加官进爵的刘林就没这么好运了,才刚与刘秀略谈了几句,即被下令请出。

不怪刘秀“贪图马匹”,“贪图丝帛”,只怪这刘林的精囊妙计太要命:“今有赤眉军在列人以东,欲争河北,若掘水灌之,其百万之众皆为鱼也!”

要说明的是,当时确实有一部分赤眉军已从青、徐二州西渡黄河,进入河北境内,但兵力并不多,至多数万人。刘林的意思,是要劝刘秀强征河北——兵力不足时,便以水攻之计为辅。而刘秀既已打定主意:只用恩抚,不用强征,自然不会采纳该建议。——否则一旦水漫千里,大量百姓必与数万赤眉军一道覆灭,他苦心经营的攻心之策,又如何能再进行的下去?

——还是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的好啊。

刘林被送走了,是带着怨愤而走。他本是贵胄子弟(赵王之子),眼高于顶,哪有闲心陪刘秀慢慢玩招抚;他要的是速成,最好数月之间便能封王拜相,以恢复先祖的荣光。于是,在出了刘秀府邸之后,他找到了好友王朗,满怀委屈地痛斥了刘秀的狂傲与短视,以寻求心理上的安慰。但谁料,那王朗一跃而起:“兄台既欲成就大事,成帝之子刘子舆在此,何须委求于他人?”

刘林奇了:“谁是刘子舆?我久在邯郸,怎的从未听说过此人?”

王朗大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便是刘子舆也。当日,赵皇后因无子嗣,常欲害我,幸得我生母用他人之子以假代真,方使得我逃脱长安,隐蔽于蜀地多年。今据我夜观天象,河北有天子之气,故而辗转来此。兄台若肯全力助我,必成帝王之事!”

若换作旁人,刘林对这话自然不会相信半点,但王朗说了这话,却由不得刘林不信。——信的,倒不是王朗是成帝之子,是刘子舆;而是相信河北有天子之气,可成就一番事业。这王朗,又名王昌,生平以占卜为业,是个“半仙”似的人物,他说有“天子之气”,那多半就真有天子之气。想到这里,刘林又问王朗道:“那依你之见,我等应当如何行事才好?”

“诈称赤眉军百万之众,将渡河北上,以尊成帝之子刘子舆为帝。趁此时机,兄台身为邯郸豪强,可率宾客以攻占邯郸宫邸,只说我便是刘子舆,何人不信?”王朗说到这里,看一眼已目瞪口呆的刘林,意味深长道:“朕若为天子,刘兄为首功之臣,可为丞相。”

刘林的拳头嗖的紧握住了,不假思索的当场欠下身子道:“谨从大汉天子之命!”

却说那刘秀等人既已镇抚完邯郸,随即北上,前往冀州北部的真定(今河北正定县)一带继续访查民情。在他身后,王朗等人先播开“赤眉军即将北上”的谣言,见民众多有信服者,遂依计行事,于一日夜间发兵数百人急攻邯郸王宫。耿纯那边虽名为邯郸守将,其实也只是挂了个虚衔,并无多少兵马,当场寡不敌众,被迫撤出城外。王朗就此轻而易举控制了邯郸局势,挂出“汉”字大旗,自称刘子舆,登基称帝。以刘林为丞相,以相随起事的豪强、宾客为各路将领,传檄河北,陆续收取各郡各县。邯郸周遭的百姓只道王郎真的是汉成帝之子,再说百万赤眉军即将要到,无不望风而从,数日之间,投降于王郎者不计其数。王郎眼看计策得逞,为防泄密,随即张出榜文:悬赏十万户,捉拿刘秀!

刘秀巡行至真定时,已是十二月末,天寒地冻,本待过完年后才继续北上。冷不防王郎与刘林合谋,玩了这么一出,惊得连真定城也不敢呆了,立即率着邓禹、冯异等人往广阳避祸。那广阳郡,本是春秋时期的燕国故地,郡治在蓟县。蓟县以南有一县城,名为卢奴(今河北正定市)。刘秀率众人到此地时,眼见身后有十余骑赶到,驻足观望,见是耿纯,忙问他南方局势如何。耿纯道:“今刘林拥立一个名叫刘子舆的,已在邯郸称帝,分兵攻略附近乡县不说,还扬言要捉拿主公。我因急着前来报讯,途中累倒马匹,几乎误了大事;幸得一少年将军赠数匹良马与我,方能及时前来此地。”刘秀听了这话,知之前的传闻不假,赶紧催促众将加速向北,赶往蓟县。又走了十数里,南方又有马蹄声来到,刘秀只道是王郎的追兵,欲逃不能,正焦急时,耿纯已看清了来人,大喜道:“主公,方才赠送我马匹的小将,便是此人!”

说话间,那小将已到了刘秀身前,滚鞍下马道:“在下耿弇,乃是上谷太守耿况之子。今闻大司马路过此地,特来投奔。”

刘秀扶他起身,细细打量,见是一俊秀青年,年纪与邓禹相当。于是问他身在上谷,为何来了此地。耿弇道:“在下奉父亲之命,本要率随从数人前往京师朝拜陛下,以进献礼物。哪料于途中得知有个叫刘子舆的贼子,已兴兵据了邯郸,自称皇帝,堵住了我等去路。随从畏惧其声势,都南下投奔去了。唯我一人不肯相从,只得来此。”

刘秀问清了这事,愈发心焦不已。转眼间,众人已入蓟县。于是刘秀令功曹令史王霸在城中四处张贴榜文,招募士兵。但谁想到,蓟县不比邺城,不比邯郸,此地人又没受过刘秀半点恩惠,怎能甘心为更始帝效劳;外加王郎的檄文传的飞快,此地人已知“刘子舆率百万赤眉军大军”眼看将到,谁又肯白白为刘秀送死?王霸招兵招了大半日,受尽市人白眼,一无所获,只得狼狈而回。

刘秀无奈,与众将商议道:“今冀州已为那伪帝所掌控,幽州百姓又不肯为我等效命,久留此地无益,不如且南归。”邓禹、冯异都是多智的人,一时也没更好的办法,只得附和其议。耿弇却道:“大司马此言差矣,今贼众从南方来,若于此时南归,岂不是自投罗网?不如你等且在此少歇,由我快马加鞭回去上谷,征调精骑前来相助;除上谷之外,渔阳太守彭宠也是南阳人,与大司马同乡,必也肯相助。这两郡之兵久在北疆,乃是天下最骁勇善战之士,大司马得之,胜那伪帝足矣。”

刘秀本不欲南归,既得耿弇表态,当即止住归心似箭的手下,暂居于蓟县城内等候。结果耿弇前脚刚去,城内已是大乱起来,有人带着兵马包围了刘秀府邸,高呼:“邯郸使者已到,捉拿反贼刘秀!”

带兵马的,名叫刘接,是为已故广阳王之子。和刘林一样,他也是个落魄小王爷,迫不及待的想占一占那“大汉皇帝”刘子舆的光。故而发现刘秀行踪后,他伪称邯郸使者已到,带着宾客和小部分官兵前来追捕刘秀,以争个头功,好做那“十万户侯”。

形势危机,刘秀等不得耿弇了。当即率从属众人向外突围。出府门之后,只见四周持枪拿刀的官兵倒是不多,但前来看热闹的老百姓却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根本不能前行。刘秀是仁人君子,不好对百姓动手,正要苦劝众人让道时,部将之中一人持矛而出,大喝一声:“跸!”

“跸!”乃是帝王出行时,执金吾的开道用语。喊这话的,名叫铫期,曾与冯异一起归入刘秀帐下。此时是万分危急之时,他又是个八尺有余的猛汉,想也不多想,便将这一违禁的用词喊了出来。百姓们果然识趣,条件反射一般向两旁让出一条宽阔大道来。刘秀等人因此得脱,斩杀南门守将,甩开刘接追兵,急急出城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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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华夏之名将传奇(两千年逐鹿中原史)第2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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