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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范雎之所以能长期占着这个相国之位,只因秦王想要靠他的“远近进攻”统一天下。这事即使苏代不说,范雎自己心中也有数。但是,若真让白起将这套策略实施成功了,秦国统一了天下,那他范雎确实再无用处——论打仗,他不如白起;论治国,他也不是商鞅那种治国高手;论关系,人家魏冉亲娘舅都下台了。

——“远交近攻”全面完成的那一刻起,范雎就是个废人。

——“远交近攻”若不能成功,范雎的下场更惨。长平之战大胜,范雎作为最大的幕后推手,自然是怎么奖励他都不过分;可若是继续打下去,秦军万一不慎大败,主将白起自然是跑不了,范雎也绝得不了好处——谁让你出了个这么该死的馊主意?

唉,相国不好当啊,尤其是有一技之长的秦相国。商鞅搞变法,变法完了,马上被车裂了;张仪搞连横,连横见效了,马上也屈死了(秦武王上任后,立即弃用了张仪,张仪郁郁而终);你范雎再有才,难道还能强过那二人?

——若想一直霸占着相国之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 “远交近攻”之计永远有效,但永远完不成。

范雎被苏代说动,隔日就前去面见秦王,说不可急于灭赵。秦昭襄王虽信任范雎,但毕竟是有为之主,岂能甘愿放弃唾手可得的赵国?范雎只得学那苏代,也玩起游说这一套。他告诉秦王:眼下秦军大战三年,早已困乏,若不见好就收,只怕反会前功尽弃。此外,白起手握倾国之兵,又长期在外,如今得了大胜也不急着回咸阳复命,岂能不防?

秦王听后犹豫道:“长平一战,秦国出动大军百万,多年积蓄消耗一空,几乎是孤注一掷。如今大战了数年,才得了个上党就匆匆撤军,你让寡人如何甘心?”

“大王放心,如今赵、韩两国刚刚大败,一听秦国出兵,无不心胆俱碎。因而无须劳烦大军,只需一纸文书,必能吓得那两国争相割地求和。如此,则是不费一兵一卒,而坐收赵、韩之地,岂不比强攻邯郸,大战数年都未必能拿下,要高明的多?”

“若答应撤军,赵、韩必会割地?”

“此事交给微臣,请大王放心。”

范雎毕竟是有心计的人,他之前虽被苏代说动,但不慌不忙,也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若范雎说得动秦王撤军,苏代务必要说服那二国割地。苏代同意了。

苏代出了咸阳,先后奔走韩、赵二国。那二国之前一战中兵员大减,这时正面临亡国之祸,听苏代说割地能换得白起撤军,哪能不肯,于是秦王得知韩、赵各愿割让六城的消息后,发出了让白起撤军的命令。

白起闻知此事后,从此对范雎换恨在心。若非他嫉妒我功高,无故劝阻大王,这时我已拿下了赵国,兵出韩、魏矣——只要一举扫平三晋,则古往今来第一名将,非我白起莫属。

可惜可惜。

白起越想越气,又去大王前请缨,说趁赵国眼下无备时,正好发兵偷袭,灭赵一事依然来得及。秦王心想,既那两国已肯割地,且让大军休整休整再说。再说了,张相国的话也不无道理,这白起虽擅用兵,但让其长期率大军在外,终有隐患。先冷他一冷,看看那几国动静,再作区处。

白起数次请战未果,又见日子已过去数月,心知赵国这时必然已重新集结了兵力,再想攻下已是极难了。他眼看自己唾手可得的巨大战果化为乌有,忧急之下,竟然大病一场,倒了。

谁料,他前脚刚倒,后脚大王的旨令就下来了:“白将军,速速出兵,替寡人拿下赵国,以解寡人之愤。”

这就真是玩弄人了:白起说要打时,不给打;这会儿都病得动不了了,又说要速速去打。怎么回事?

归根到底,还是利益问题。秦王前时之所以不肯出兵,是以为赵国会乖乖的主动送六城过来。得了这几城后,还灭不灭赵到时再说。可赵王当时答应得爽快,过了数月,却一直无动静。再等秦王发现大事不妙,派使者去催他割地时,却听说赵国这段日子里一直忙于调兵遣将,已作好了死守邯郸的准备工作。

秦王得知该讯息,岂能不大怒,自会立即想到让白起出兵灭赵,出一出这口恶气。谁料这时的白起,已是卧病在床,上不得战场了。虽然如此,但秦王一日不得邯郸,一日不肯罢休,又派“五大夫”(秦官职,职权次于左庶长)王陵领兵十万前去攻邯郸。

秦国再次出兵的消息很快传至邯郸,赵王大惊,埋怨虞卿道:“前日赵国不肯割城赂秦,正因为听了爱卿的言语。如今,秦国果然动怒,大发兵前来,如何应对才好?”

虞卿道:“恕微臣死罪,先说一事。前者,初得上党时,赵国上下君欢臣喜,都以为坐享渔翁之利,因而立即提兵前去接收上党。与秦军初一交战,不利,大王又匆匆遣人去咸阳求和,以示我赵国之软弱,不敢与秦国为敌,结果反让秦人得计,攻势愈盛。随后秦、赵两军交战有数年,期间不分胜负,大王又贪赵括之虚名,急于求成,临阵换将,终遭长平之败。时至如今,尚不醒悟耶?秦国者,虎狼之师也,非尽得天下而心安,纵使大王将邯郸拱手送上,秦军明年又来矣!”

赵王猛然醒悟,问计于虞卿:“爱卿之言甚当。但事已至此,可有好计能退秦兵?”

“先王在时,并未躬身事秦,而秦国十年间不敢犯赵,何也?只因外有廉颇,内有蔺相如也。廉颇数却秦兵,蔺相如数辱秦王,因而秦国知赵势强盛,不可相图。为今之计,大王不如重用廉颇,与秦军决一死战,若能大胜,方能打消秦国之觑觎之心。”

赵王听后,果然立即召廉颇前来,询问守战之策。廉颇道:“如今赵国上下可战之士不过二十万,且半数都在北地抵御匈奴,一时召集不得。若武安君亲自领兵来犯,末将便是有通天之力也不能胜之,若是他人领兵前来,方有胜算。”

赵王大喜,因白起卧病在床一事早有细作报来。廉颇又道:“先前长平一战时,王龁暴露于前,白起暗藏于后,此次未必不是秦人的计谋,不可不防。大王须当谨慎行事,另向他国求援,若能请得大军来救,则退敌一事有望矣。”

廉颇说的在理,只是先前各国都已被秦国范雎用“远交近攻”之计给一一化解掉了,这时躲之都唯恐不及,怎会敢来救赵?

关键时刻,一人上前向赵王跪拜道:“微臣赵胜,愿当此重任。若请不得救兵,此生无颜再回赵国。”

平原君赵胜,导致长平之战赵国大败的罪魁祸首。说上党可得的是他,说赵括可用的也是他。当然,就事论事,那一战也不能只怪他一人,但身为相国,一言兴邦,一言丧邦,岂能屡犯这等大错?他自知不立大功,无颜再见赵国父老,因而主动请缨,去游说他国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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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华夏之名将传奇(两千年逐鹿中原史)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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