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说,这正是范雎之谋的精髓所在:这时的“远交近攻”,更应被称之为“远交尽灭”才对——要么不轻易发动攻势,只要发动攻势,绝不轻回。
此时韩厘王已过世,韩桓惠王在位。他见夺不回荥阳,日夜惊恐,深知韩国已大祸临头。他连忙差人去各国求援,但这时,各国因见韩国之前与秦国走得很近,都怀疑其中有诈,竟无一国相救。
秦国早已预料到这一状况,因此拿下荥阳后,又马不停蹄的继续向北进兵,试图先将那一竖给削掉。然后,再左一小下,右一大下,灭韩工作就可轻松完成了。
因秦国事先已控制住了荥阳,韩国虽不甘心丢失北地,这时也无可奈何。随后几年内,因荥阳以北的陉城(今山西曲沃)、野王(今河南沁阳)等地被白起率军陆续攻取——那一竖,已渐渐的被越削越短,终于,在公元前261年时,“削面高手”白起的军刀削到了上党郡(今山西长治附近一带)。
第七十回:冯亭举上党降赵,廉颇驻大军长平
上党郡在野王以北,位于韩国的最北端。只要上党丢失,韩国那一竖就算彻底没了。
(之前的荥阳、陉城、野王等地战略位置虽重要,但面积都不算大,相比之下,上党绝对是个大郡了——该郡以上党城为核心,另下辖有几十座城池,面积甚至要大过韩国其余地区的总面积。而且,当时上党郡也不只归属于韩国,赵、魏两国都在上党地区掌控有一定的土地。为了叙述方便,下面述说上党时仅指韩国在该处的领土,朋友们理解就好。)
韩王知上党已不可守,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好连夜派人赶去上党,吩咐该地守将赶紧撤退——与其数十万上党军民被秦军尽数歼灭,不如主动放弃此地,从魏国绕道赶回新郑,也可保存些实力。
韩桓惠王想得倒也在理,只可惜守将靳黈却不愿意。他见了韩王书信后,召集手下将士道:“上党之地,乃是太行之巅,地势险要至极。若让秦国得了,则其东进中原,再无险阻矣。与其白白送与秦人之手,不如拼死一战。”将士们见秦国屡屡背信弃义,无故出兵侵伐韩国,无不对秦国有切齿之恨,一齐附和主将,都说不愿降秦。
消息传至韩王处,韩王又惊又怒,赶紧另一派人,名叫冯亭的,前去替换靳黈。
谁料想,这冯亭也是个反秦派。他到了上党后,和前守将的想法如出一辙:无论如何,不愿降秦。
因这时秦军已杀至上党境内,韩王也来不及再换人了,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上党遭受秦国大军围攻。冯亭誓死不撤,决心虽可嘉,但却是有点自不量力了——韩军主动出击,与秦军多次激战,却一败再败。渐渐的,上党已成了秦军重兵包围的一座孤岛。看样子,秦军只需再猛力一击,便可拿下上党。
(注:和之前的许多战役不同,“长平之战”是历史上最为著名的战役之一,因而作者在写这段文时极为慎重——在查阅了多处详细资料后,苦于说法众多,依然不好贸下定论。最终,作者在详细参考了当地的地貌,以及秦、赵二国的实际情况后,总结出一种比较客观、比较实际的说法。若有异议者,只能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请恕我冒昧。)
当时,白起独率二十万大军驻扎在上党以南,河内郡一带(白起拿下陉城、野王等地后,将这些地方合并成秦国的河内郡)。但他在击退冯亭等人的反击后,并未趁此时机大举北进,而是牢牢地占住了河内郡,转而推行稳守策略。他这一举动可谓老到:因上党郡位于太行山脉最高处,韩军若想要增援上党,就必须走太行山路北上——河内地区恰恰是连接新郑和上党的必经之路。如此一来,上党地区韩国方面的一切外援都已被切断。因此不需强攻,等冯亭弹尽粮绝时,除了投降,别无他路。
果然,数月之后,冯亭见韩军大势已去,只得无奈投降。
就在白起安坐野王城中,等着冯亭乖乖送上降书时。第一个问题出现了:冯亭虽肯投降,但并未投降秦国,而是投降了赵国。
这是冯亭在绝望之际,对秦国的最后一击!
——将上党送给赵国,把他拉入秦、韩两国的大战中。只要赵国肯出手干预,奄奄一息的韩国就能借机脱身。综观他这一目的,可说是“借刀杀人”之计——借赵国之刀,去砍秦国。
下一个问题又出现了:赵国有刀,秦国也有刀,而且更为锋利。赵国难道就会乖乖地中计?
赵国都城:邯郸。
此时,赵惠文王已死,赵孝成王在位。这时他刚刚继位才五年,且年纪尚轻,看着案前摆放着的降书,以及辽阔的上党郡地图,一时拿不定主意。于是,他下令,召集臣下来商议这事。
因蔺相如年事已高,早已辞去了相位。时任赵国相国的,正是平原君赵胜。除了赵胜外,赵惠文王的另一位弟弟:平阳君赵豹,当时也权势不小,是赵国宗室中除平原君外的第二号人物。
好了,就问问这二位王叔的意思吧。
结果很快出来了:平原君主张要,平阳君说不能要。
这是唯有的两个答案,若两人意见统一那还好办,偏偏这二人提出了不同的观点。
不过,既然有观点,就定会有理由,接下来再细看下二人各自的理由吧。
赵胜道:“纵是赵军齐出,枉费多年之力,也不易攻取几座城池。眼下,不费一兵一卒,坐而受地十七城,为何要却之?”
嗯,说得在理。当年为了换得秦国的十五城,蔺相如不惜拿着“和氏璧”要和秦王拼命,最后也未能得一城。眼下既有人将十七城乖乖献上,若是不要,岂不傻了。
再看赵豹。他进言道:“秦国出动数十万大军,数年之内连下韩国之陉城、野王,又隔断太行山路,可见其对上党已势在必得。赵国这时若出兵干预,秦国必会怒而攻赵。如此,则是代韩而受兵祸矣。”
嗯,说得也在理。试想,秦国有“武安君”白起,兵锋所向,无坚不摧。我赵国即便是拿下了上党,又如何守得住。如此,则是既得不了上党,又要和秦国结怨,因而还不如干脆不要。
二人说的都在理,赵孝成王这下更没主意了。他反复思索了良久后,一咬牙道:“寡人主意已定,由大将军廉颇提兵二十万,前往受地!”
赵惠文王去世后,廉颇为防止秦军趁机前来骚扰,长期驻守于赵国西南防线:阏与一带。眼下他得了新王命令,更不推辞,提了二十万边防军,直接赶往韩国上党去了。
——可见他也是主张受地的。
撇下廉颇、冯亭二人如何交割印信一事不说,先来看下秦国的反应。
果不出平阳君赵豹所料,秦昭襄王得知冯亭已降了赵国的消息时,勃然大怒,也立即派出大军前去争夺上党。因这时白起镇守的野王等地位置极为关键——韩、魏若要发兵救赵,必须经过此地。于是他不动白起所部,而是另派一名大将,名叫王龁,拜他为左庶长(看来此官职是秦国名将成功的必经之路),统兵三十万前去上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