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惊，忙向此人看去，原来此人正是丹东分子布尔东。丹东被处死后，还剩下的丹东分子莫不人人自危，此时，布尔东铤而走险，在会场上发出了不协调的声音。而他的举动也鼓舞了罗伯斯庇尔的反对派，他们一个个地摩拳擦掌，准备质问罗伯斯庇尔。

但是，还没等他们发难，挺罗伯斯庇尔的声音也响起了：“我主张把老罗的讲话稿付印，在一个自由的国度里，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掩盖的。”巴雷尔说道。作为一个一贯见风使舵的人，巴雷尔有不到最后时刻不改变政见的优异特点，这能让他左右逢源，屹立不倒。现在，他并没有意识到罗伯斯庇尔等人的危机。

库通也积极发言：“讲话稿不但要付印，而且还要分发到共和国所有的市镇中去，必须让全法国知道，我们有勇气讲清全部事实。”

那些罗伯斯庇尔的反对者又开始有沉默的迹象了，这时，只见财政委员会的康邦大踏步走上了讲台，然后，他就开始攻击起罗伯斯庇尔来。

原来，罗伯斯庇尔曾经指责他发行的公债屁用没有，还让穷人受害。所以，他竭力为自己辩白，并说罗伯斯庇尔是唯一麻痹国民公会意旨的人。

比约瓦雷纳也说：“罗伯斯庇尔的讲话在分发到全国去以前，必须先交由两委员会审查。如果我们真的不享有言论自由，那么我宁愿使我的尸体做那个野心家的宝座，也不愿意由于我的沉默而成为这个野心家的种种恶行的同谋者。”他所说的野心家是谁，会场上的人都明白。

然后，议员帕尼也质问起罗伯斯庇尔来：“罗伯斯庇尔，你说你要惩治和指控一些人，可是这些人究竟是谁呢？我们实在是迫切想知道答案。”

罗伯斯庇尔竟然突然理屈词穷，说话也不利索了，他支支吾吾说道：“我的言论是独立的，我不奉承任何人，也没有诬陷过任何人。”

最终，国民公会经过表决，最终还是同意将罗伯斯庇尔的讲话稿付印，但是，同时决定不把讲话稿分发给各个市镇。

后来，不少史学家认为，罗伯斯庇尔没有指出他所要控告的人是他失败的直接原因。如果他说了，那么一切都很难说了。

228、决战巴黎（12）

罗伯斯庇尔和富歇之间的生死搏斗，是整个大革命时期最最动人心弦的心理故事。在整个过程中，结果都充满了变数。罗伯斯庇尔之所以会失败并且败得这么惨，完全是太小瞧了富歇的个人能力和错误地估计了局势。

在热月8日的国民公会的会场上，如果说罗伯斯庇尔会丝毫感受不到危险，意识不到议员们都被富歇等人拉拢了，那是不可能的。关键是，罗伯斯庇尔的感觉实在是太良好了。他掌握着政府，掌握着丨警丨察，掌握着军队，想要处死一些人，自然是轻而易举，就像是对付埃贝尔和丹东那么简单。只是，不管干什么都要名正言顺，杀人也要杀出个道道来。罗伯斯庇尔太重虚名（这也是他以前成功的原因之一），所以，不屑于再搞6月2日率兵逼宫那样的伎俩。他要国民公会对他俯首帖耳，等到热月9日，圣鞠斯特会把包括富歇在内的所有反对他的人通通打入死牢。

所以，热月8日这一天，他忍了。

而富歇和巴拉斯等人则抓紧时间，争取将一切做的更加完美，以使自己这边成功的可能性达到最大。

当天傍晚，罗伯斯庇尔莅临雅各宾俱乐部，用他的如簧巧舌再次赢得听众的热烈掌声。正当他说在兴头上时，圣鞠斯特匆匆走上台，附耳低声道：“大哥，富歇想要见你。”

“哼，那个卑鄙的小人，你告诉他，我不会见他，还有，不要露了马脚，我们明天就要他们好看！”

圣鞠斯特得到指示，便把富歇打发走了。

7月的巴黎，天气闷热无比。即使是傍晚，也不见有一丝的微风。93年以前，街道上到处是消暑的人们，咖啡馆人满为患。而现在，街道上早已没有了人，都回家冲凉去了，兵荒马乱的，政府又不提倡，谁还好意思在外面花天酒地呢。

富歇走到一条长椅旁坐了下去，微微有些发呆。不一会儿，一个看上去30岁左右的女人走进了他的视野。她向富歇走了过去，并坐到他的旁边。

“唉，”女人唉声叹气，“我哥哥真是油盐不进啊，你自己小心点，我已经尽力了。”

“我就知道，”富歇颇有些装腔作势，“唉，听天任命吧，我不会怪你的。想想以前在阿拉斯的那段时光，往事历历在目，真的让人感叹呢。”

“我要走了，你保重吧。”女人说完就站起离开了。此女正是罗伯斯庇尔尚未出嫁的妹子夏洛蒂.罗伯斯庇尔。

富歇看着她离去，冷笑了一声。然后，又开始了他这一天最最重要的活动。

当富歇、巴拉斯、塔里昂等人当天晚上拉拢中间派议员要他们明天在会议上搞一场政变时，遭到了一些人的反对，他们不相信这些恐怖分子会改弦更张，放弃以前的政策并团结大多数人，走到温和主义上来。富歇绞尽脑汁，和中间派的头头们谈了三次，才取得了他们的保证：明天中间派会配合搞一场政变，搞掉罗伯斯庇尔，条件是山岳派必须结束恐怖政策。他们还商定由身为救国委员会委员的科洛德布瓦负责及时制止罗伯斯庇尔和圣鞠斯特登台发言。

富歇在做完这一切后，才松了一口气，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走回住处。他临休息前自言自语道：“明天，一切就将尘埃落定了。”

罗伯斯庇尔也在雅各宾俱乐部待到很晚，他的演说引起了一阵阵的掌声和欢呼声。这几天，他那没嫁出去的妹妹老是替富歇求情，说他本来就长得像猴子，怪可怜的，别打击他了。罗伯斯庇尔问她是不是富歇求她来的，她说是，于是，罗伯斯庇尔就认为富歇也就那两把刷子。所以，根本就不会想到富歇会有扳倒他的能力。

狡猾的富歇！

共和二年热月9日（94年7月27日）上午11时，国民公会像往常一样准时开会。按照预定议程，应该是由圣鞠斯特代表救国委员会就连日以来受到公众舆论关注的政府危机作报告。然而，圣鞠斯特上来就说：“我并不属于任何的派别，我将同那些属于派别的人进行斗争。有人曾有意散布流言，说政府已经分裂，已经不复存在。我说这是一种政治扭曲。那么，是谁搞的这种扭曲呢？是科洛德布瓦、比约瓦雷纳和卡诺。他们……”

科洛德布瓦刚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没想到一个人先于他跳了起来，“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你是以个人身份而不是代表救国委员会在讲话。”同时，他面向议员们，“议员们听我说，我要唤起你们的全部注意的是，昨天在这里，随后又在雅各宾俱乐部再一次发表的那个讲话（罗伯斯庇尔又在雅各宾俱乐部把他在国民公会上的那次讲话重复讲了一遍）。在这个讲话里我发现了暴君，在这个讲话里我看出了阴谋，我要在这当着众人的面，把事实的全部真相揭露出来！”

229、道德理想国的覆灭（1）

首先咆哮公会的人正是塔里安。塔里安是和巴拉斯一样的腐化分子，正是他在波尔多当出差代表时肆意杀人，尤以贪污腐化闻名。他的情妇卡瓦鲁斯被救国委员会逮捕，命悬一线，他本身也和富歇一样，面对着来自罗伯斯庇尔的危险。所以，他先于科洛德布瓦爆发了。

他说完后，全场都响起了“消灭暴君”的呼声，还有不少人说出了“将他逮捕”之类的话。

罗伯斯庇尔和圣鞠斯特抢着辩白，但是很快，他们俩的脸色却越来越白。他们发现，无论他们想要说什么，都是徒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