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虽然落魄，可是也够镇定的。他拒不承认犯有任何罪行。当被问到在杜伊勒里宫里发现的铁柜时，他说不知道。当给他看已经逃亡的布耶侯爵在收到他拨给的99.3万法郎后亲笔签字的收据时，他也说不知道。

12月2日晚，巴黎48个区的代表团到国民公会集体抗议。他们对于公会的拖拖拉拉均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代表团最后要求，每星期必须要花四个下午专门为处理国王这件事开会，直到做出决定为止。这就是很明显的赤裸裸的逼宫了，国民公会知道这些人的力量，便顺从了，还把原来的十二人委员会增加到了二十一人。

第二天，在国民公会开会时，罗伯斯庇尔按圣鞠斯特的同一思路，提出了“路易必须死，因为祖国必须生”的著名论断。

罗伯斯庇尔说：“路易不是一个被告人，你们也不是审判官。在共和国内，一个被废黜的国王只有两种用处。一是扰乱国家安宁和动摇自由，二是加强安宁和自由。一个在还没有由公正的法律巩固起来的革命内部被废了的国王，仅仅国王这个头衔，便会给国家带来无休止的动荡。现在要想给国王带来的灾难划上休止符，只有处死他一条路可走。”

在此情形下，吉伦特派仍然设法拖延。12月9日，加代建议公会通过法令，让全国各地初级大会集结，宣布召回它们的背叛祖国的被选人。他的如意算盘是这样大的，他们在外省本就占据优势，这样就相当于威胁所有的外省议员了。只是，由于山岳派的阻止，他的计划落空了。

12月10日，罗贝尔.兰代代表21人委员会向国民公会提交报告，详细列举了十六的种种罪行。16日公会第二次传讯十六。

在这同一天，吉伦特派的比佐又站出来了，他这次还是抓着奥尔良公爵、现在的菲利普.平等不放，向国民公会建议要放逐他。同时，他散布流言，说如果十六被判刑，那么山岳派将会支持奥尔良公爵登上王位。但是山岳派的夏博反驳了他，说身为波旁王室成员，如果因为这个而获罪的话，那也不能和这四年中屠杀人民的罪行等量齐观。比佐的企图又一次破灭了。

在国民公会的准许下，十六获准可以请律师。26日，公会再一次传讯十六，他的辩护律师德歇兹提交了长篇辩护书并亲口宣读。他不但认为十六没犯叛国罪，而且认为国民公会对他的审讯是不合法的。德歇兹说，对于国王的指控完全没有证据（又来一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辩护律师这一行确实不好干啊），并列举了十六在位时的一些善政。

他读完后，十六也做了简短的发言，他说：“这可能是俺最后一次对你们说话了，俺向你们声明，俺问心无愧，而俺的律师对你们说的可都是实话。俺发现你们在起诉状中指责俺让人民流血，尤其是把8月10日的种种不幸说成是俺的责任，这让俺无比痛心！”

几次传讯几次拒不认罪，公会已经认定他不会认罪悔改了，十六也知道自己给国民公会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知道自己很可能躲不过这一关，但是，他打定了主意，不能给祖宗丢脸，不能认罪！

12月27日，议员萨勒建议，国民公会只限于宣布十六有罪，而让人民来决定这个前国王的命运，让他们在“流放”和“处死”中二选一。他说出了吉伦特派的担忧。

他说：“公会无论是处死或不处死十六都是危险的。如果处死十六的话，全欧洲其他国家那就有了借口，从此后不和全欧洲玩命就只有等死了。如果不处死十六的话，公会无异于宣布没有公正，它将失去惩处任何一个罪犯的权利。”

吉伦特派建议将这个问题交给各地初级大会做决定。还有人建议对十六判处死缓，让他在自由的人民中把牢底坐穿。

12月28日，罗伯斯庇尔在公会发言，要求公会立即宣布十六有罪并处以死刑。他指出，有些人想把这个问题交到基层是居心不良，第一，保王党分子可能重新进入人民的机构中制造混乱；第二，老百姓大多不识字，还要努力干活，在实行普选的情况下，谁能放下自己手中的活计去讨论刑法，在大会上吵吵闹闹地讨论对十六的量刑问题呢？据此，他很强势的要求，要立刻让十六死。

但是，吉伦特派和中间派也不是那么好说服的。1月14日，国民公会决定投票来解决这样三个问题：一是路易.卡佩是否犯有叛国罪，二是国民公会对其判决能否提交人民批准；三是应该怎么判。每一个议员在投票时，都要上台说说自己投的是什么票，以及为什么要投这样的票。

这种投票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谁投了什么票在日后都有据可查，谁也不能暗箱操作，叫这个唱名表决或许贴切一点。

在对于十六该如何处置的问题上，花了国民公会几个月的时间，在此期间，共和国的军队也取得了骄人战绩。

瓦尔密之战后，不伦瑞克想要以恢复法国君主立宪的名义进行谈判。但是，21日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就成立了。不伦瑞克的条件在共和国成立后传到巴黎，被行政会议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而且，它还宣称：普鲁士军队必须无条件地全部撤出法国领土。

迪穆里埃此刻完全有能力对普军进行攻击，只是他并没有这么做。普军按照原计划后撤，于10月底回到科布伦茨和莱茵河东岸。与此同时普军和法军仍在谈判，只是这谈判是一支军队和一个人进行的，军队是普军，这个人就是迪穆里埃。丹东派出的使者也曾参与了这场谈判，他们的谈判现在成了一个谜，再也找不到有关的资料了。

10月8日，法军收复凡尔登。22日，收复隆维。10月底打到了莱茵河。从东方进攻的主力是普军，而从北方进攻的主力就是奥军了。普军败退后，法军分别向萨瓦、尼斯挺进，9月22日占领蒙特梅里安，24日攻占尚贝里，收复了整个萨瓦地区。9月25日，莱茵军团司令居斯蒂纳于9月25日占领斯皮尔，使奥军于10月5日撤围里尔，退守蒙斯。居斯蒂纳又于10月间先后攻占沃尔姆斯、美因兹和法兰克福。11月6日，迪穆里埃集中4万法军追击退往蒙斯的奥地利军队，在热马普村激战，战胜奥军，打开了通往比利时的大道。

奥军于11月14日撤退到布鲁塞尔，半个月后又退到了安特卫普。

瓦尔密战役再加上热马普大捷，两次大战的胜利，彻底让法国军队恢复了信心。在巴黎的那些政客们，也受到了打胜仗的影响，个个眉飞色舞。而这对于十六来说，却绝对不是好消息。

140、十六之死（4）

两场战役的胜利使国民公会的议员们信心大增，这就坚定了他们继续支持战争的信心。而布里索派主要是顾忌处死十六会引起欧洲国家的全力绞杀，现在，既然证明外国军队也不是共和国军的对手，那对于处死国王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吉伦特派逐渐分裂了。

国民公会中的中间派，也是坚定地反对王权，他们需要考虑的是，到底怎么做对他们更有利。所以，当他们看到在山岳派领导下的巴黎人民群情激奋时，他们也就不再有所顾虑了。

当时，法国的局势是这样的：吉伦特派感到自己权力受到掣肘，他们中的有些人甚至想让十六重登王位，他们好利用十六统治法国；而山岳派却明白，十六是绝对不可能和他们和平共处的，他只要一息尚存，肯定会和山岳派战斗到底。山岳派通过辛辛苦苦地革命，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由和平等，有句话说得好：一切没啥不算啥，最恐怖的是以前有过现在又没了。所以，马拉等人认为，十六不死，法难未已。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和对外战争的胜利，越来越多的人倾向于处死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