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岳飞篇之十六)
赵构幻想着议和能够带来永久的平安,至少在他临死前,不愿意再看到金国兴兵,然而,好景不长,仅仅过了一年,金国再次兴兵南下。金军的主力仍然由四太子金兀术率领。
公元1140年,金兀术攻汴京。“军既入宋境,所在迎降,连取南京、洛阳、长安。”此处的南京,不是今天的南京,而是今天的河南商丘。
当年七月,宋湖北制置使岳飞前往迎击。
此前,岳飞已经是太尉,而此时却是湖北制置使,太尉的官职比这个制置使要大好几个等级,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太尉是高俅,因为一部《水浒传》,而让高俅成为了妇孺皆知的高太尉。此时,岳飞为什么被贬官?史书中没有详细记载,但从岳飞在担任太尉一职时,多次写给皇帝的奏章中,都提起举兵北伐,可以想到,他的贬谪,与想要收复北方,迎回宋钦宗有关系。这时候,宋徽宗已经被金兵折磨致死。
尽管岳飞遭贬,但是一听说金军来犯,马上就跃身而起,前去阻击。
抗金史上著名的郾城之战,就这样上演了。
郾城,是现在的河南漯河市一带,一马平川,自古都是好战场,这里可以装百万人作战。
金兀术得知岳飞出兵,就与诸将商议,“以宋独岳飞不可当,欲拼力一战。”金兀术号令四面八方的金军向郾城集结,想要击败岳飞,一劳永逸地解决多年来寝食不安的心腹之患。
金军在击败了各路宋军后,骑着快马奔向郾城,赵构看到这种景象后,吓坏了,“下诏命岳飞自固。”“兵不可轻动,宜且班师。”自固的意思,就是保存实力。班师的意思,就是让岳飞避而不战。既然赵构命令岳飞保存实力,班师回朝,自然各路宋军就不会增援岳飞了。再说,即使各路宋军想增援也没法增援,因为他们的两条腿,无论如何也跑不过金兵的马队。
但是,岳飞认为这是击灭金军的良机,他违抗命令,要与金军决死一战。
这一战,岳飞冒着极大的风险,即使他打胜了,也要承担抗命的风险;如果打败了,肯定是要被杀头的。
【273】(岳飞篇之十七)
在战争尚未爆发之前,我们先来比较一下双方的实力。
金兀术的兵力在各类史书中都没有记载,但是,从前几次南下时拥兵十万来看,这次大军南侵,兵力也肯定不会少于十万。而且,这次金兀术的手下不仅有金军,还有伪军孔彦舟和李成的军队。孔彦舟击杀了洞庭湖盗首钟相,李成能够开弓三百斤,都有过人之处。所以,有人认为金兀术的手下,兵力约为十五万。
这十五万兵力中,最精锐的当数五千拐子马和两千铁浮屠。
拐子马,就是指张开两翼,实施包抄的铁骑。而金兀术的这只铁骑又和别的骑兵不一样,在这支铁骑中,每三匹马用皮绳连接在一起,同进同退,势不可挡,它的威力相当现代战场上的坦克。施耐庵在《水浒传》中,借用了拐子马的战法,用在了双鞭呼延灼身上,后来,梁山将金枪手许宁诱骗上山,让许宁讲授钩镰枪法,才大破呼延灼。《水浒传》中,把拐子马叫做连环马。
拐子马已经让人恐惧了,而铁浮屠更是恐怖。铁浮屠是用一片片铁叶子,把骑兵和马匹严密包裹起来,只露出眼睛。每名铁浮屠士兵手持长矛,他们很像欧洲中世纪的重装骑士。铁浮屠的后面跟着拒马,拒马我在前面写过很多次,是一种防御武器。两千名铁浮屠排成方形,一起缓慢前进,无坚不摧,无往不胜,所过之处,草木无存。他们每占领一处阵地,就用拒马将四周围起来。这么说吧,拐子马是现代的轻型坦克群,而铁浮屠就是现代的重型坦克。
在与辽国作战中,金国依靠拐子马和铁浮屠,连战连胜,将辽国赶到了遥远的西部。
再来看看岳飞这边的实力。
由于岳飞已被贬为湖北制置使,尽管史书中没有记载岳飞此时有多少人马,但参照宋朝兵力配置,推算出岳飞此时的兵力应在五万左右。他的兵力只及金军的三分之一。
金军有拐子马和铁浮屠,岳飞也有背嵬军,这都是两支军队里精锐中的精锐。
岳家军在全盛期的时候,有兵力十万人,分为十二队,每队八千人,分别是:背嵬军、前军、右军、中军、左军、后军、游奕军、踏白军、选锋军、胜捷军、破敌军、水军。而此时,被降职的岳飞只有五万人马,那么背嵬军的人数肯定就没有八千了。从后面岳云带着背嵬军冲杀的时候,只有几百背嵬军就能够看出来。
那么,其余的背嵬军去了哪里?这样一支战斗力超强的军队,谁能不艳羡?会不会被赵构挑去做了自己的御林军?
岳飞只有五万人,人数处于绝对劣势。尽管如此,岳飞还分出了一部分,渡过黄河,切断金军的运粮通道。
金兀术看到岳飞势力单薄,信心爆棚,他发誓一定要击灭岳家军。“辫子军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而此时金兀术手下有十五万人,他志在必得,踌躇满志。
【274】(岳飞篇之十八)
这一天是1140年阴历七月初八,宜祈福、祭祀、开市,忌栽种、动土、迁移。
这一天,岳飞带领诸将,面朝东方,告慰神灵;这一天,金兀术带着十五万大军,自北向南,进攻岳飞。岳飞顺应天理,金兀术犯了大忌。
当日中午,双方对阵,旌旗猎猎,战鼓隆隆。岳飞命令儿子岳云带着背嵬军出战,并说:“必胜而后返,如不用命,我先斩汝。”岳飞知道敌众我寡,即使背嵬军取胜,也不能乘胜追击,否则会落入金军的包围圈。
岳云一声高喊,带着矫健的背嵬军出战了。他们旋风般地卷入金军阵营中,枪挑刀砍,往来冲杀,金军无法抵挡。这一年,岳云仅21岁。
金兀术看到岳飞一出手,就拿出了最精锐的背嵬军,也急忙调动自己的精锐部队拐子马。金军退后,拐子马从两翼包抄,想要聚歼背嵬军。
岳飞看到拐子马出战了,就派出步兵,以至弱克至强。岳飞手下的步兵手持的不是《水浒传》中的钩镰枪,而是麻扎刀和大斧,他们静静地分开站立,等到拐子马冲到跟前,他们飞快地伏下身体,抡起麻扎刀和大斧,平平地划向马腿。借助着高速奔跑的力量,马腿只要一碰到刀刃,就会被斩断。又因为拐子马是三匹马用皮绳连接在一起,只要一匹马被砍断腿脚,其余的马就无法前行,整个一组拐子马就真的成了拐子,无法前行了。
麻扎刀是一种狭长的单刃兵器,它和李靖时代的陌刀很相似,都是用来砍马腿的。不同的是,麻扎刀的刀柄比陌刀更长一些。
这是金兀术的拐子马第二次受损,此前一次受损还是毁在宋军手中。宋将刘琦也曾用同样的方法,打败了金兀术的拐子马。此役,金兀术的拐子马丧失殆尽。金兀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至刚至强的拐子马,竟然会败在战斗力最弱的步兵手中。
史书记载:完颜宗弼恸曰:“自海上起兵,皆以比胜,今已矣。”
金兀术没有学过中国哲学,不懂得物物相生相克的道理,不懂得物极必反的道理,不懂得以至柔胜至刚,以至弱胜至强,以至下胜至上的道理。大象无比凶猛,虎豹震恐,然而一只老鼠可以击败他。水滴微不足道,柔弱无比,然而却可以滴穿坚硬的岩石。
当时,金兵一片混乱,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曾经凶悍无匹的拐子马,此次竟然全军覆没。岳飞催动骑兵进攻。
岳飞帐下悍将杨再兴一马当先,大呼“活捉金兀术”,匹马单枪,冲向金兀术。保护金兀术的亲兵卫队,像波浪一样翻卷躲避,金兀术惊惶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