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郭子仪篇之六）

盛唐时期的这场战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郭子仪和他的部将李光弼，与安禄山和他的部将史思明之间的战争。

郭子仪是一名战略家，他审时度势，运筹帷幄，是一个胸有丘壑的老帅；李光弼是一名战术家，他冲锋陷阵，攻守兼备，是一员战斗力极佳的将军。如果说大唐是洪七公，郭子仪就是洪七公的看家之宝打狗棒法，李光弼就是那种威力无匹的降龙十八掌。

在史思明攻打颜杲卿的这段时间里，郭子仪在干什么？

常山被围是在天宝十五年正月，也就是公元756年正月。而郭子仪在前一年的十一月出兵晋北，很快攻占晋北各郡县。当颜杲卿被围时，郭子仪大军已经控制晋北，随时可以通过已被颜杲卿占领的井陉关，来到华北平原支援颜杲卿。可是，郭子仪的正规军直到常山城破的第二个月，才出兵井陉关。为什么会这样？

有人认为是郭子仪的军队刚刚经历了大战，需要休整；也有人认为当时通讯不发达，郭子仪没有得到消息；还有人有一种恶毒的说法，不说了，你懂的。

事实上，只要郭子仪的正规军一出兵，情况就完全是两回事。

颜杲卿遇害后的一个月，李光弼奉郭子仪命令，兵出井陉关，来到华北平原，他的第一个攻取目标就是一个月前丢失的常山。

攻打常山的史思明已经回军北京，常山只有一群地方团练驻守。这些仓促组织起来的临时工和民兵，听闻大唐正规军兵临城下，一个个哆嗦得像雨中的树叶。

李光弼带着五千人来到常山城下，当地团练知道打不过，就捆绑头领来降，常山不战而取。

常山是华北平原重镇。史思明在常山丢失的第二天，就率领两万精骑，前来攻打常山。常山守军五千人，史思明觉得自己完全胜券在握，不日就能够克服。

然而形势的发展却远远出乎史思明的预料，因为他遇到的是一个极会打仗的唐朝将领。

常山守卫战是李光弼的处丨女丨作，李光弼出手不凡，他用常山保卫战证明了自己完全能够独当一面。

史思明全力攻打常山，而李光弼将弓弩手分为四队，每队五百人。每当叛军靠近城墙，就用弓箭射退他们。攻打多日，史思明没有占到丝毫便宜，他就想当然地认为唐军只守不攻，心存忌惮。

有一天，叛军正在开饭，他们大大咧咧，没有任何防御措施。李光弼突然率领五千骑兵打开城门，如同狂风呼啸，冲向叛军。这些饿着肚子的叛军惊慌失措，自相践踏，除了抱头鼠窜，再别无选择，可怜的他们，临死前也没有落个肚儿圆。

此战，斩杀叛军五千，其余的都作鸟兽散。

郭子仪来到常山，与李光弼汇合，然后继续东进。

不甘心失败的史思明纠集残余，一直跟在唐军的后面，不即不离，唐军走，他也走；唐军停，他也停。想要攻打唐军，担心打不过；不打吧，又心有不甘。唐军是根难啃的硬骨头，史思明是流着口水的哈巴狗。

【243】（郭子仪篇之七）

史思明和叛军的用意很明显，他们在等待机会。一旦郭子仪的唐军在某一座城池前，攻击不利，跟随在后面的史思明就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

华北平原一望无际，史思明的叛军总会不时地出现在地平线边，总会出现在唐军后队的视线里。后队把这个消息报告了郭子仪，郭子仪决定斩断这条肮脏的尾巴。

郭子仪挑选了五百名作战凶猛的骑兵，埋伏在村庄的断墙后，悄无声息。然后，大队人马继续向东挺进。

史思明的叛军经过了村庄，他们只看到沉默的房屋，和屋顶上岁月凝结的苔藓，只看到颓废的断墙，和断墙上随风抖动的荒草，他们从村边走过，完全没有想到村庄里埋伏着一支唐军的精兵。

叛军经过村庄，匆匆忙忙地赶路，唐军走得很快，他们也走得很快，他们担心唐军会在视线里消失了，他们一路走得气喘吁吁，走得跌跌撞撞。

突然，身后响起了天塌地陷的声音，五百名唐军精骑旋风一样地卷过来，他们刚刚来得及转过头去，唐军雪亮的马刀就凌空劈下，他们无可抵挡。

史思明急忙命令吹动号角，叛军紧急集结。可是，还没有等到叛军摆好阵型，唐军精骑已经绝尘而去，风中只送来了战马身上的骚臭味。

整整三天里，史思明不断受到这支骑兵的骚扰，他们倏来倏去，来去如风。总是在他们最意想不到的时候，这支骑兵就像鬼影一样出现了；总是在他们准备迎战的时候，这支骑兵又像臭屁一样消失了。

三天后，郭子仪占领了河北曲阳，这支骚扰的骑兵才归队了。

曲阳在华北平原西北，沿着曲阳南下，就是邯郸；沿着曲阳北上，就是北京，那时候的石家庄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石姓人家居住的小村庄。邯郸和北京都是叛军的老巢。而郭子仪像一把钝刀，生生隔断了邯郸和北京的联系，让他们彼此可望而不可即。

史思明将曲阳围得水泄不通，安禄山又从邯郸调来大队人马，他们发誓要夺回曲阳。

郭子仪坚守不出。

曲阳无险可守，周边既无山又无水，唯一的依靠就是即不坚固又不高大的城墙。安禄山和史思明都认为，华北平原辽阔无垠，郭子仪本来可以顺利逃走，而现在郭子仪居然选择在曲阳守御，那就是自蹈死地，逃无可逃。

当时，叛军的数量是唐军的三倍。

郭子仪选择坚守一座小城，所有军队蜷缩在这样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里，实在是一招险棋。

【244】（郭子仪篇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