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卫青篇之三）

说到卫青，就不能不说匈奴，因为卫青的名字是和匈奴联系在一起的。

此前，在对匈奴漫长的作战历史上，只有两个人把匈奴打疼了，一个是李牧，一个是蒙恬。而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里，都是匈奴占上风。

为了遏制匈奴，只有不断地修长城，北方的燕国修筑，赵国修筑，秦国也在修筑，后来，秦国统一六国，为了防范匈奴，把这些长城连起来，居然有万里之长，从东海之滨一直延伸到了西北的荒漠戈壁。

修长城，是为了遏制匈奴的马，而匈奴之所以战斗力强悍，全赖胯下的马。

匈奴与马有着不可分割的如丝如缕的联系。他们是骑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而中原地区则是走在阡陌上的农耕文明。

对于马的驾驭，中原地区无法与匈奴抗衡。

人类很早以前就训话了马匹，马成为人类最忠实的朋友之一。然而，在战国之前，中原地区的所有马匹都用来拉车，而匈奴却已经熟练掌握了骑乘技术。

《穆天子传》记载：“天子命驾八骏之乘，赤骥之四，造父为御，南征翔行，迳绝瞿道，升于太行，南济于河。”——西周时期，马是用来拉车的。

《战国策》记载：“夫骥之齿至矣，服盐车而上太行，蹄申膝折，尾湛胕溃，漉汁洒地，白汗交流。”伯乐看到后，大哭不已，解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千里马的身上。——东周时期，马还是用来拉车的。

而匈奴，早早就学会了骑马，学会了使用木制马鞍，学会了身体在马背上保持平衡。他们骑马翻山越岭，来去如风，如履平地。他们比中原地区更精于骑射。

农耕文明地区，一直到了战国时期，一直到了乐毅生活的时期，赵国君主赵武灵王才强制推行胡服骑射，长城之内的军队，才第一次学会了马背上作战，赵国的骑兵才得以称霸诸侯。而到了长平之战的时期，秦国的轻骑兵还没有使用马镫，而匈奴的骑兵已经使用了类似于马镫的皮蹬。

因为有了皮制脚蹬和木制马鞍，匈奴得以在马背上更自由地行动。因为匈奴更熟练地驾驭马匹，所以他们始终掌握着战场上的主动权。

《史记》“货殖列传”中，将中国北方分为两大文化体系，南部是农业区，也就是中原地区，而北部则是游牧区，也就是匈奴地区。两个地区的分界线横绝山西山地，在其中部穿过，然后沿太行、燕山山脉边缘折而向东北。这条线，实际上也就是万里长城的分界线。

一道几代人修筑的长城，隔开了两个文明，隔开了两种文化，也隔开了两种生活。但是隔不开匈奴的铁骑。

因为匈奴更早学会了骑术，所以匈奴能够在作战中占尽先机。因为一个骑兵的战斗力，是一个步兵远远不能比拟的。甚至有人换算出来说，一个骑兵等于二十个步兵的战斗力。

匈奴使用的骑乘工具，就是今天的蒙古马。因为长期生活在北寒带，生活在夏短冬长的严酷环境中，所以这种马体格匀称、胸廓深广、背腰平直、肋拱腹圆，非常适合骑乘作战，而且十分善跑，它超长的耐力和体力，它忍饥受寒的能力和长途奔袭的能力，是别的马种所不及的。

这种优良品种的马，贯穿了整个北方游牧民族的历史，东胡、匈奴、鲜卑、柔然、室韦、突厥、回纥、契丹、女真、蒙古，他们都骑乘着这样的马匹，鲜卑人在呼伦贝尔草原，发明了铁制马镫，铁制马镫让他们越过长城南下，建立了北魏政权；蒙古人发明了一骑多马战术，远征欧亚大陆。

在冷兵器时代，马就像摩托，他们来去迅疾，匈奴开着摩托作战，而长城以内的军队，迈动两条腿作战。

匈奴是闪电战的鼻祖。

正因为匈奴掌握了闪电战的要诀，所以他们就将侵扰中原作为家常便饭。

公元前192年，匈奴冒顿单于欲羞辱汉朝，致函朝廷，要娶吕雉为妻。吕雉无奈，以宗女嫁之。

这时刘邦已经死了，吕雉也早就老得像一片晒干的橘子皮，而冒顿单于这样做，完全就是为了蔑视汉室，羞辱全国人民。

公元前177年，匈奴右贤王趁汉朝内乱，发兵南下，一度攻到了河南。

此时，吕雉已死，太尉周勃攻诸吕；南越叛乱自立。

公元前166年，匈奴14万骑，陷甘肃平凉、固原，烧杀抢掠一番后，回到草原。

公元前158年，匈奴陷陕西绥德、山西定襄。

公元前142年，匈奴攻雁门关，雁门太守冯敬战死。

公元前133年，西汉将军王恢引诱匈奴进入山西朔州，欲歼之，单于发觉，退入草原。此后，匈奴断绝和亲，与汉室决裂，岁岁入侵。

此时，汉武帝已经在位23年，他发誓一定要剿灭匈奴。

卫青闪亮登场，走上了舞台的中央。

【162】（卫青篇之四）

汉元光五年，即公元前130年，卫青迎来了自己的处子秀。

这一年夏季，汉武帝派遣四路大军，进攻匈奴。汉武帝笃信，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所以，他舍弃了此前所有针对匈奴的防守作战方略，让大军进入匈奴地区，寻找匈奴主力决战。

从汉武帝的作战方针上，就能够看出来这是一个具有雄才大略的强悍帝王。

而要进攻匈奴，夏季是最好的季节。因为秋季草高马肥，匈奴作战能力达到鼎盛时期，而春季和冬季，又寒冷刺骨，非常不适宜中原地区民族作战。

明代有一个文学家叫袁宏道，他写过一篇很优美的散文，文中写道：“燕地寒，花朝节后，余寒犹厉，冻风时作，作则飞沙走砾，局促一室之内，欲出不得，每冒风驰行，未百步辄返。”这段文字仔细品读，很有一种韵律美。

燕地指的是今天的北京地区，花朝节指的是农历二月初二，即使到了传统意义上的春节，即使在华北平原的北京，尚且这么寒冷，何况在更北方的蒙古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