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让还是转让
219年对于蜀汉政权而言绝对是悲惨的一年,220年对蜀汉而言,霉运还在继续:孟达降,上庸三郡丢了,黄忠死了,法正也死了;而220年对于曹魏而言,更是开年不利:1月23日,曹魏帝国的实际开创者,东汉帝国的魏王、丞相、领冀州牧曹操与世长辞了,享年66岁。
曹操卒于洛阳,灵柩运到邺城,根据生前遗愿,葬在邺城西边西门豹祠以西丘陵中,没有封土建陵,没有随葬金玉器物,也没有建设高大坚固的祭殿(不树不封,无藏金玉珠宝)。
根据野史传说,曹操居然一口气修了72座疑冢来迷惑后人。
哼哼,我是盗墓的祖师爷,我就要和你们躲猫猫,看你们这帮小子从何下手。
假墓的故事纯属虚构,但曹操的墓不好找也是事实,由于曹操是薄葬,周围没有标志性建筑,也没有修纪念馆一类的东西,因此许多历史学家争来争去,就是不能确定曹操墓的具体位子,而考古学家似乎也一筹莫展,寻找曹操墓似乎成了比哥德巴赫猜想还难的难题。
在2009年,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在河南安阳,人们终于发现了曹操墓!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找到曹操墓的最大功臣竟然是对曹操顶礼膜拜的盗墓贼。
事实上,找一个墓,对专家很难,但对嗅觉灵敏的盗墓专业人士而言这就不是什么难题了。
据媒体介绍,2006年起,就有不少盗墓贼频频光顾曹操墓,当地警方先后抓获了5批38位曹操的徒子徒孙。
尔等不肖子徒子徒孙,敢欺负祖师爷,吃豹子胆了,全部拿下。
至此曹操墓之争,终于尘埃落定。
实话实说,曹操知人善任,赏罚分明,他身上有无数的优点,也有无数缺点,他是政治家,也是野心家,他是英雄,也滥杀无辜。这样一个极其复杂的人,要想盖棺定论,还真不容易。但想来想去,我想到了一个古人赠送的词语——奸雄。
对,就是这个词,也唯有这个词,能准确地概括他的一生。
之前我这么看,现在我还这么看,而历史的真相本身也如此。
除曹操走了,同年魏国还走了两个重量级的人物比如夏侯惇、程昱。
都走好吧,但愿天堂没有战争,没有阴谋,没有杀戮,没有诱惑,没有贫穷,没有哭泣……
累了,都好好歇歇吧。
逝者已矣,而活着的人依然要为利益开展你死我活的较量。
最忙碌的自然要数曹丕。
曹操逝世时,曹丕同志在魏国首府邺城,消息传来,举国震动。种种迹象表明,国内的不安定因素已经在开始发酵,连军队都有骚动的迹象,处理不好,容易引起动乱呢。
曹操文韬武略,他老人家在世时,大家都买账;他走了,大家对没有多少战功和资历的曹丕还是很不放心。
怎么办?
曹丕手下的高参们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稳定人心的办法——秘不发丧。
出发点是好的,只要我们保守秘密,不明真相的群众就不敢肯定老领导已死,然后把散布小道消息造谣生事的人抓起来治罪,天下也就太平了。
这时谏议大夫贾逵站出来说,怎么老是把别人当傻瓜呢?要知道纸包不住火的,越早公布越主动。
倒也是啊。
消息公布后,出情况了,有人报告:青州兵离开驻地洛阳,向东面移动,目的不明。
青州兵只听曹操的,曹操去世了,他们认为天下就要动乱了,于是准备收拾行装回家种地(以为天下将乱,皆鸣鼓擅去)。至于新领导曹丕,大家根本不买账。
领导去世,你们敢擅自行动,反了不成!
许多人认为应该明令禁止,对于不听劝告的,应该采取断然措施,诉诸武力——一切都是维稳的需要。
但贾逵却说,青州兵本来只听老领导的,现在老领导不在了,我们也不应该粗暴对待人家,就让他们去找一个安家的地方吧。
曹丕一想也是,青州兵人多势众(史书说是30万,但争议很大,我认为纯粹的士兵只有几万人,连带家属有百万之众是可信的),还真不能把他们逼急,只能安抚为主。于是曹丕指示沿途各地一律绿灯放行,并且提供粮食。
于是这支存在了28年的军队就这样解散了。
青州兵的事情总算摆平了,此时有人向曹丕同志建议说,新人新气象,别人都不可靠,应该让全国的外籍地方官统统下课,全部换成沛国谯县(安徽亳州)的。
老乡帮老乡,内心才塌实。
此言一出,立即引来口水无数,最激烈的要数魏郡太守徐宣:同样一个国家,哪有按地方分彼此的道理,如果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不然让天下有识之士寒心。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只是靠少数几个沛国人,你们能打天下吗?
曹丕当然不愿意得罪大多数。
曹操去世后,曹丕接班成为魏王,按说官衔儿也不小了,可曹丕同志是一个很有追求的人,他不想学他老子那样遮遮掩掩地搞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继位不久,他就迫不及待地做起了皇帝梦。
曹操终其一生没有跨过的那一步,将由他来完成,他将作为汉朝的终结者,改变历史。
现在的情形是,东汉朝廷的一切都在曹魏的掌握之中,运行了195年(公元25年——220年)已经徒有虚名,行将就木了。
官员是自己人,将领是自己人,士兵是自己人,百姓是自己人,东汉一切都是自己的,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一个新的帝国即将诞生!
曹丕想当皇帝,就有人必须下台。从实力对比来说,曹丕想怎么上位就可以怎么上位,武力的,和平的,都可以,根本不用考虑对方的感受的,但考虑到政治影响等等因素,曹丕同志不想把事情弄得过于血腥,他想用和平的手段解决问题。
既要汉献帝下台,又要办得漂亮,堵住众人的口,曹丕想到了一个非常古老的词汇——禅让。
所谓的禅让,就是领导人自愿地主动地让贤。
对,就是禅让,主题鲜明,优美动听,有政治追求的人一直用他。
反正是你自愿转让的,我可没有抢你的位子。
当然,想当皇帝,必须是一个好演员,会演戏。他父亲似乎是不错的演员,一辈子都在演“托名汉相、实为汉贼”的大反派角色,死了好多年这个美名都没能没能漂白,奸雄还是奸雄,永远都是。
罪名我来承担,你放心大胆地往前走就是了。
而曹丕虽然没有这些心理包袱,但该演的戏还得接着演,而且必须演好。
首先出场的左中郎将李伏、太史丞许芝,他们上表列举种种祥瑞,引经据典,充分论证“魏当代汉”的重要性、必要性、急迫性、合理性。
好戏渐入佳境,接着是朝廷里一大帮有头有脸的大臣,以群众演员的身份出场了,他们代表广大人民群众热切地恳求官二代曹丕同志顺应天意,顺应民意(群臣因上表劝王顺天人之望),早登皇帝宝座。
你不当皇帝,我们可怎么办啊。
面对群众演员的款款深情,曹丕一口回绝了。
你们怎么能陷我与不仁不义呢,我怎么能有这些非分之想呢。
想当皇帝嘛,必要的矜持还有的。
都是好演员啊,建议颁发金马奖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