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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逼近成都

212年12月，经过深思熟虑后，庞统向刘备献三条夺取益州的计策：第一条，目标，成都。计划内容：派遣特种部队，秘密进军，突袭成都，刘璋这个外行一定措手不及，成都唾手可得，这是上策；第二条，目标白水关。由于白水关的守将杨怀、高沛已经对您产生了怀疑，我们就拿他们俩开刀；至于具体方案，可以撒谎，就说我们打算回荆州处理一点事情，把他们骗来，这是中策；第三条，益州我们暂时不要了，权当是免费旅游一圈，我们还回我们的荆州，慢慢等机会。

最后，庞统还不无忧虑警告说，应该抓住机会，早下决心，不然后果会非常严重（若沉吟不去，将致大困，不可久矣）！

仔细分析一下，庞统虽然献了三条计策，实际管用的就一条：比方说他献的上策，基本上属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自杀举动，要知道，现在的广元到成都也有三百多公里，这么远的路程，沿路沿途都是刘璋的关卡，你怎么通过？能蒙混过关的，也属于小股部队。

事实上，刘备后来兵临成都时，城里还有三万多将士，小股部队能有多大作为？

即使刘备派遣的士兵即使全部变成超人也不行啊？

至于下策，就是原路返回，相当于是放弃益州了。

上策太冒险，下策太缓慢，而中策才是最可靠、最稳妥的。

翻脸是迟早的事情，动手也是迟早的事情，而刘备也知道一口吃不成大胖子的道理，他选择了对自己胃口的中策。

恰好此时，曹操带四十万大军攻击孙权，原本准备和刘备翻脸的孙权突然醒悟，开始低三下四地写信向刘备求援，当然要指望刘备放弃益州回来与他并肩作战是不大可能的了，因为刘备的荆州方向的形势也不大乐观，曹操进攻孙权的同时也派大将乐进带兵与关羽在青泥对峙。

总之，荆州方向的战事吃紧，但精明的刘备却另有打算：关羽，本事还凑合，何况有诸葛亮等人坐镇后方，不用担心出漏子；至于孙权嘛，写信敷衍他几句就够意思了，增援说说玩是可以的，动真格万万不行的。

刘备的战略重心依然在益州。

他打算拿孙权的求援信说事儿，好好做一番文章。

在曹操眼里，刘备同志的反应一向是慢半拍，而这次，刘备的脑袋像发生了法学反应一样快，他马上给刘璋写信。

这封信是告别信，也是求援信，大意是这样的：刘璋老弟啊，正当我打算兵出在葭萌关扫平张鲁的时候，孙权那边受到曹操的攻击，他挺不住，向我求援，你想啊，曹操多厉害啊，指哪打哪，如果他把东吴的孙权给灭了，接着就得灭荆州，如果荆州没了，他接着就得对益州下手，这样看来，曹操可比张鲁凶残一百倍啊。凡事都有一个轻重缓急，由于我是他的盟友，同时也兼任他的妹夫，我们孙刘两军原本是一家人，所以呢，这个忙我一定得帮。

但目前的情况是关羽在荆州兵力比较薄弱，所以呢，我打算亲自走一趟，至于张鲁嘛，依我看来，他不过是一个搞宗教活动的小贼，只知道自己的自留地里自娱自乐，没有野心侵略益州，实在没什么好怕的，就让他在那里闹吧，不用管他。所以呢，我打算先回荆州一趟。老弟啊，你知道，曹操是很厉害的，给他斗智斗勇必需多带点人，我本钱不够，所以想请老弟支援一些，我要求也不高，借我一万人就行，当然，也不要忘了，给这一万多兄弟配备军需物资哦。

太无耻了！

你刘玄德来到益州，我好吃好喝管了，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什么都满足你，对你比亲兄弟还要亲，咱就求你打张鲁一件事，你居然没办成，就想撂挑子走人；而现在居然还要狮子开大口，你以为我是玉皇大帝啊。

客人贪得无厌，如果主人翁不翻脸，那就不是人了。

但刘璋就是刘璋，他虽然很生气，却不想翻脸——因为截至目前他并没看穿刘备的真正用意，而且他本人对刘备还抱有幻想，同时他不想得罪刘备这尊大神。

事实证明，老是喜欢幻想的人，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刘璋虽然没有完全满足刘备的请求，但也没有完全拒绝，只是批复给刘备的援助打了个四折：我这边也不宽裕，暂时给你四千兵，物资减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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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你来我这来无所事事，我管吃管住不说，临走还送你大礼包，已经仁至义尽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物资打折，友情也会跟着缩水。

这件事上，刘璋很善良很体贴很厚道，刘备可一点不厚道，你若不不满足我的一切条件，我手下的将士绝不答应！

实话实说，刘玄德来益州那么久，一直被人当神一样供着，之前还真实在不好意思对老实人下手，而现在不同了，他终于找到行动的借口了！

吝啬是一种罪过，大方也是一种罪过。

你现在的举动，我已经无法容忍了。

刘备召集手下将领，振振有词地说，我们翻山越岭来益州替刘璋讨伐张鲁容易吗，向他借点东西，他却如此抠门，我们凭什么当冤大头替他卖命（吾为益州征强敌，师徒勤瘁，而积财吝赏，何以使士大夫死战乎）！

这番话清楚地表明，刘备他客人当油腻了，现在想翻身做主人了。

只要能达到目的，宣传手段厚黑一点也是无所谓的。

刘备打算回荆州的消息传来，让远在成都的铁杆卧底张松同志信以为真，他不明就里，连忙给刘备、法正写信，那意思是眼看革命就要成功了，为什么要放手呢，你们舍得走吗（今大事垂立，如何释此去乎）？

但不巧的是消息走漏，被他哥哥广汉太守张肃知道了。张肃长得帅不说，也人比较正派，他怕自己受到连累，于是果断决定大义灭亲，他向刘璋举报了自己的可爱弟弟。

这下张松同志惨了，还没有见到胜利的曙光，就被刘璋诛杀。由此可见，搞地下工作，加强保密是多么重要。

杀了张松，刘璋心头并不轻松，也难怪，身边藏着两个带路党成员，想想都后怕。

他们内外勾结，要企图掏空自己的全部家当！

所谓的友情、朋友、援助其实都他妈的在卖拐！

从头至尾，这都是一场骗局！自始至终，自己才是真正的冤大头，遇到这么个白眼狼，自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刘备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可悲的是自己从头至尾一直在引狼入室，积极上当。

为什么不多长一只眼睛呢，为什么要对陌生人报以幻想呢！

眼睛可以不多长，但幻想是绝对不能再有了。

抛弃幻想，现实是严峻，也是残酷的。

棋局已经很糟了，但也得一步步地下。

刘璋大彻大悟之后，立即亡羊补牢：给刘备的援助，全部停发！所有益州将士，不得擅自与刘备交往！

亡羊补牢，可惜已经晚了——狼已经进入羊圈，再怎么修修补补，该被叼走的羊还是得被叼走。

现在领导算是清醒过来了，但还是有人没有清醒过来。

出人意料的是，他们竟然是白水关的守将杨怀、高沛！

按说这二位是精明人，刘备到达后不久，整个益州载歌载舞，但他们却能及时发觉这支友军私下里不务正业，不太不对劲，为此还曾经提醒老板刘璋把刘备这尊大佛送回去，原以为请神容易送神难，没想到刘备自己居然提出了要回去。

好事啊，走了瘟神，益州太平。

可能就是此时他们放松了对刘备的警惕，结果稀里糊涂地被刘备骗出了城，在接受了客人一番大义凛然的训斥后，又稀里糊涂地被杀，他们死后，白水关群龙无首，很快被刘备拿下，部队也被刘备收编。

由此可见，随时保持清醒的头脑有多么重要。

刘备打响了夺取益州的第一枪，益州上下立即进入战争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