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相信,这是一项公平买卖。另外,英国国内一定存在着大批反战人士,只要亲自跑一趟,并与保守党的汉密尔顿公爵接上头,然后再由他引见乔治国王……到那时,丘吉尔临时内阁将被推翻,张伯伦所遗留下来的保守党骨干将重新掌权。
毫无疑问,赫斯想象力超群,构思的计划也很奇特,那就是由他亲自驾驶一架飞机驶往汉密尔顿公爵庄园,以跳伞着陆——他是一个飞行专家,曾荣获围绕德国最高峰飞行比赛的冠军。想必驾机飞往千里之外的苏格兰也非难事。沉湎于超自然神力的赫斯相信,只有采取这种富有独创性的策略,元首关于英德和平的梦想才能实现。失败了,这也不会连累希特勒;成功了,他便把功劳归于元首。应该承认,这个想法的出发点是很好的,尽管活着抵达苏格兰的机会微乎其微。但得大于失,值得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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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刀赴会”
1941年5月10日,星期六,赫斯起了个大早。一听天气预报说是个好天,他立刻便着手行动。对妻子,他从未像今天那样殷勤。吃完茶点后,他吻了妻子的手,然后站在育婴室门口,表情严肃,“好像在沉思,又好像在犹豫不决。”她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最迟不超过星期一。妻子脱口而出道:“我不信。你不会那么快回来的!”她猜想,他此行肯定是去与像贝当那样的人会晤,赫斯却以为妻子猜透了实情。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不待她再开口,便冲进育婴室,最后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儿子。①—— 谁也没有想到,这是他与妻儿最后一次见面。当半个世纪之后,儿子再见到父亲时,赫斯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那个下午,在副官、传令官、保安官和司机的簇拥下,赫斯驱车来到德国奥格斯堡机场——那里停放着一架由他亲自改装的ME110战斗机。赫斯换上了羽毛边的飞行服和帝国空军的皮夹克。5点40分,他交给平奇一封信,并叮嘱道,“如果4小时后我仍未回来,就立即把信交到元首手里”。
说完,赫斯跳上飞机,头也不回。当时钟指向5点45分的时候,这架ME110战斗机腾空而起,消失在了夕阳的余晖之中。
好了,行文至此,让我们再跳到5月11日上午,希特勒的萨尔茨山乡间别墅。
有趣的是,都到这个时候了,平奇副官仍然认为他主子是元首派去的。当希特勒的警卫队长许格尔把他强行拖出书房时,平奇脸上流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神情。他死死地盯着元首,心乱如麻。平奇猜想,元首莫非是想杀人灭口?后来,平奇告诉许格尔,他坚信主子是在希特勒授意下飞往英国的。因此他不理解为什么要逮捕他。
当然,平奇是多虑了,元首没有杀他。在遭受了数年的牢狱之灾后,平奇活了下来。后来,他又被发配到前线惩戒连当了一名普通战士。尽管这样,平奇先生仍然奇迹般地活着,甚至1944年12月被希特勒提升为少尉……
现在,让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看赫斯留下的那封信吧:
“我的元首,当您读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到英国了。我打算到苏格兰去会见一位德国真正的朋友——汉密尔顿公爵。在此之前,我曾三次试图飞往英国,但都由于天气因素而折返……”
赫斯在信中解释道,“我的元首,我的行为不应该解释为第三帝国懦弱的表现,相反,我强调我们国家在军事上是战无不胜的。我要指出德国不必乞求和平……而我此行的基本动机,是希望在“巴巴罗萨行动”前与英国实现和平。我希望通过我个人的努力——不管付出什么样的努力。去实现元首长久以来想实现而未能实现的英德和平……另外,赫斯在信中保证,他绝不会透露“巴巴罗萨”半句。
在信的末尾,赫斯写道:“我的元首,如果这项计划失败——我承认,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命运同我作对,此事也不致使您或祖国带来致命的后果,您在任何时候都可否认一切,就说我疯了吧。”
元首气得脸色苍白,读完信后,瘫在椅子上半天都起不来。此时,包登夏茨将军正在给他的主子戈林打电话。这位帝国元帅还在自家的城堡里歇着呢。他不耐烦地问包登夏茨,为什么要他到萨尔茨山去,没见他正在休息吗?
听到这里,元首一把抓过电话,以命令的口吻道:“戈林,你必须马上来!出事啦!”
喜欢提问的戈林同学仍在提问,“什么事?”
元首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他在电话里喊了起来,“出大事啦!”说完,啪地放下话机,在大厅里气呼呼地走来走去。萨尔茨山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充满了各种猜测。
有人猜想,大概赫斯本来就是英国间谍?或者他去俄国了?更有甚者(那种阴谋论者)说是元首派赫斯去的,此刻正在演戏呢。人们对赫斯做出了种种五花八门的解释。譬如那位第一当事人包登夏茨将军,他毫不怀疑希特勒是在演戏。他猜想,元首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掩盖只有他和赫斯才知道的秘密。
当然,我不敢苟同这种观点——正如英国学者伊恩·克肖所言,“如果希特勒是在演戏,那真可谓是好莱坞奥斯卡级别的演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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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首的忧虑
当然,赫斯是英国间谍更可谓无稽之谈,希特勒不相信赫斯不忠于他。他对斯佩尔道出了心中的忧虑:“如果赫斯真到了英国,你想啊,他就在丘吉尔手心里了……赫斯有多糊涂啊,英国人会给他灌一种迷幻药,让他站在麦克风前,播送丘吉尔想播的玩意儿。”
施佩尔后来写道,“使元首更为担心的是,丘吉尔很可能利用此事大做文章。他们甚至可以向全世界宣称,赫斯带去了一份英德之间单独媾和的官方提议。这足以把整个轴心国体系搞得四分五裂。如果元首说赫斯并不是他派去的,这有谁会相信呢?”
意大利和日本政府会作何感想?将军们是否还会努力作战?最糟的是,赫斯真能保守住“巴巴罗萨”秘密吗?一想到这些,希特勒不寒而栗,气愤得几近晕倒。凯特尔元帅还发现,元首不停地在他书房内来回踱步,一个手指放在额头,口中咕哝着说,“赫斯一定是发疯了……我在这封信里认不出他了,那是另外一个人。他竟然不经商量就把德国的对外政策抓在自己手里;竟这样把第三帝国至于不可思议的地位。该死的傻瓜、蠢驴!”
希特勒虽然生气,但显然还没有到气糊涂的地步。在混乱中,希特勒还是很清醒地采取了行动。他命令里宾特洛甫给齐亚诺打电话,并命其随时待命前往罗马,向意大利人解释一切。但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样,意大利人根本就不相信里宾特洛甫的解释——齐亚诺宁愿相信小道消息,也不相信他说的。在当天的日记中,齐亚诺讽刺道:里宾特洛甫单调地重复着他的反英口号——真是一个“德国头号鹦鹉。”
为了防止因为赫斯出走而产生的权利真空,那天上午,元首命令从前副元首办公室改名为“党务办公室”,隶属于他本人。党的组织部长罗伯特·莱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要求接管赫斯的职责。按照组织原则,他的建议无疑是正当的。但希特勒驳回了这个请求,而是派遣性格更加阴险的马丁·鲍曼来领导党内一切事务。
熟识鲍曼的人都意识到,这个装模作样的胖子的机遇终于来了。“这个骗子!一个靠熏香肠为食的素食主义者!”人们在背后这样称呼这位办公室主任。因为鲍曼总是在希特勒面前炫耀他的素食菜谱,以博得元首欢心,然后再回到家里大吃油腻的熏香肠。这种人居然能博得元首信任,人们感到不可思议。
据希特勒副官冯·贝洛回忆,希特勒曾多次提到,他希望赫斯能够摔死,最好的结局是尸骨无存,消失得无影无踪。届时,他便可以很方便地向人民解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