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时地利人和都似乎开始对杨广集团不利。杨广同志喜爱的大美女袁紫烟识星象,她往往夜起观天,望见天象不佳,就好心地提醒杨广同志注意,而且据史载当时的确出现了一些不祥之兆,比如黑喜鹊赖在帐上赶不走、火星侵入太微星、太阳光就像流血一样等,这些不祥之兆让虔诚信佛的杨广同志非常讨厌。
杨广同志于是召问天象方面的权威专家天文台长袁充同志。袁充同志也伏地痛哭流涕说:“星文大恶,贼星逼帝座甚急,恐祸生旦夕,非修德无以禳灾。”杨广同志听了愀然不乐,但信佛的杨广同志并没有去做诸如放生之类的善事去试图避免可能发生的灾难!
闷闷不乐的杨广同志忽见心腹太监王义立在旁边,这个王义同志长得身材短小、浓眉大眼,而且伶牙俐齿、忠心耿耿,深受杨广同志的喜欢。杨广同志于是问他:“王义,你知天下将乱乎?”王义同志见敬爱的皇帝问他,不由得扑簌簌堕下泪来答道:“天下已乱,臣知之久矣。”
杨广同志又问:“你既知天下已乱,何故省言而不告我?”王义同志哭着回答:“臣乃远方废民,得蒙上贡以膺圣泽,又因自宫以近龙颜;天下大乱,固非今日之事,履霜坚冰,其来旧矣。臣料大祸,必不能救。非臣不早言,臣若早言,臣死已久,安得随万岁至今日乎?”说罢泪如雨下。
王义同志于是头顶奏本,直走到御榻前跪下。杨广同志接过他的奏本来看,见上面写道:“犬马臣王义稽首顿首奉表于皇帝万岁:臣本南楚侏儒,幸逢圣明为治之时,故不爱此身,愿从入贡,幸因自宫,得出入左右。积有岁时,浓被恩私,侍从乘舆,周旋台阁,皆逾素望。臣虽至鄙至陋,然素性酷好穷经,颇知善恶之源,略识兴亡之故。又且往还民间,周知利害,深蒙顾问,故敢抒诚沥血次第敷陈。自万岁嗣守元符,休临大器,圣神独断,规谏弗从,自发睿谋,不容人献。大兴西苑,两至辽东,开元益之市,伤有用之财。龙舟逾于千艭,宫阙遍于天下,兵甲常役百万,士民穷乎山谷。征辽者百不存十,死葬者十无一人;帑藏全虚,谷粟涌贵,乘舆四出,行幸无时。兵人侍从,常役数十万;遂令四方失望,天下为墟。方今有家之村,寥寥可数;有人之家,寂寂无多。子弟死于兵役,老弱困于泥土;尸积如岳,饿殍盈郊。狗彘厌人之肉,鸟鸢食人之余,臭闻千里,骨积高原,血膏草野,狐兔尽肥。阴风吹无人之墟,野鬼哭寒革之下。目断平野,千里无烟;万民剥落,莫保朝昏。孤苦何多,饥荒尤甚!乱离方始,生死孰知;仁主爱人,一何至此!陛下素性刚毅,谁敢上谏?或有鲠臣,又令赐死。臣下相顾钳结,以自保全,虽龙逢复生,比干再世,安敢议奏。左右近侍,凡阿谀顺旨,迎合帝意者,皆逢富贵,万岁过恶,从何可闻?方今盗贼如麻,兵戈扰攘;社稷危于春雪,江山险于夏冰。生民已入涂炭,官吏尽怀异心。万岁试思,世事至此,若何为计?虽有子房妙算,诸葛奇谋,亦难救金瓯于已破也!近闻欲幸永嘉,不过少延岁月,非有恢复大计,当时南巡北狩之神武威严,一何销铄至此!万岁虽欲发愤修德,加意爱民,然大势已去,时不再来。所谓巨厦之倾,一木不能支,洪河巳决,掬壤不能救。臣本远人,不知忌讳,事已至此,安忍不言。臣今不死,后必死兵,敢献此书,延颈待尽。伏乞圣明采择,臣不胜生死荣幸之至!”
人在失败的时候总是喜欢看淡人生,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人生自古谁无死等等,试图减轻自己失意之后的失落与痛苦。杨广同志看完王义的奏章也自我安慰地说道:“你的话虽则有理,然自古安有不亡之国,不死之主乎?”
王义同志看到自己敬爱的皇帝落到今天这样可怜的地步感到痛心疾首,他大哭奏道:“万岁今日至此,犹蔽饰已过。万岁过去常言:朕当跨三皇、超五帝,下视商周,使万世不可及。今日请看时势,车辇尚不能回,能跨三皇乎?能超五帝乎?能下视商周乎?能使万世不可及乎?”
杨广同志听了,想起自己当年超越三皇五帝、秦皇汉武的梦想,再看看如今的天下大乱、山河破碎的惨状,他不觉潸然泪下,说道:“你真是忠臣啊,言何退切若此,朕悔之迟矣!”王义同志说:“臣昔不言,诚爱生也;今既奏明,死复何憾!愿以此身,报万岁数年知遇之恩。天下方乱,愿万岁努力自爱。”于是磕了一个头,滋泣辞出。
杨广同志只认为王义是悲伤感悟之意,也没有在意。不料王义同志去不多时,忽有几个太监来报道:“王义退出,大哭一场,自刎死矣。”杨广同志听了,大惊道:“有这等事?是朕负王义也!王义真忠臣也!”不觉潸潸泪下不止。萧皇后劝道:“王义既死,悲伤无益。”杨广同志说:“朕看满廷臣子,皆高爵重禄,曾无一人能如王义,真可痛惜!真可痛惜!”他胸中觉得有万转千愁,便提起笔来,写了一首词:“琼瑶官室,金玉人家,帘珠开处碧钓挂。叹人生一场梦话,休错了岁岁桃花!奈中原离黍,霸业堪嗟!干戈满目,阻断荒遐。梨园檀板动新稚,深痛恨,无勘王远将,銮舆迓!须拼饮,顾不得繁华天下!”
杨广同志命人厚葬了王义以后,他仍然悲伤不已。一向乐观的娇妻萧皇后劝解道:“既然天下的形势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为欢尚恐时日无多,何况乃戚戚忧愁乎?”杨广同志听了娇妻的话好像忽然醒悟道:“御妻之言有理,时势既不能挽回,忧之徒乱人心。不如及时行乐,受用一日,便宜一日。”
杨广同志于是传旨一切国家大事,都不许上奏,如果再有报告两京消息的人一律斩首示众!一面大排筵宴,召众嫔妃、院夫人共饮,又叫众美人一齐奏乐,要作胜游。须臾,众嫔妃、夫人齐集。左右献上酒来,殿上八音并举,杨广同志与萧皇后等大美女放量痛饮。
大家饮了半日,忽然贵人陈婤嫣然一笑说道:“;院中今春桃花开得灿烂,陛下有兴去一看否?”杨广同志说:“怎么没兴?”杨广同志随叫移宴院中,亲自同萧皇后及众嫔妃、夫人往看。到了花下,只见高一树,低一树,或临水,或沿溪,或倚石,或背檐,无数鲜艳的桃花开成一片红锦。
萧皇后、陈婤、蔡容华、袁紫烟、朱贵儿、袁宝儿、吴绛仙、薛冶儿、杳娘、妥娘、月宾等绝色美女在桃花下争奇斗艳,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杨广同志看了如入仙境,他不觉想起在洛阳西苑的往事,说道:“这里的桃花茂盛,不减东京清修院矣。”陈婤笑着问:“清修院不知何日重游?”
杨广同志忽叹口气说道:“重游想无日矣。”看到丈夫叹气,萧皇后虽然知道此时大势已去,再说多少大道理也无济于事,不如哄他开心。她笑着安慰丈夫说:“世事固不可知,说不定哪天天下的勤王之师一起集结,自然能扫清群贼,迎请圣驾北归也。”杨广同志知道娇妻说的这种情况几乎是痴人说梦,他苦笑着说:“普天下虽皆臣子,义士能有几人?朕也不望勤王,为一日天子,且畅饮一日美酒。北归也可,不北归也可,一切听天由命了。”说罢声容俱惨,连连索酒而饮。饮了数杯,不觉酣然。大叫:“拿纸笔来,待朕题诗。”左右慌忙奉上。杨广同志又将不久前写的那首词再写了一遍:
琼瑶宫室,金玉人家,珠帘开处碧钩挂。叹人生一场梦话,休错了岁岁桃花!奈中原离黍,霸业堪嗟。干戈满目,阻断荒遐。梨园檀板动新雅。深痛恨,无勤王远将銮舆迓,须拚饮、顾不得繁华天下。
杨广同志题完,叫众美人宫女,歌唱起来。萧皇后与众嫔妃、夫人听了,都不觉凄然泪下,萧皇后说道:“本欲为欢,陛下何吐辞之悲也!”杨广同志亦堕泪道:“朕亦不知其然而然,殆天意乎?”
看到杨广同志悲伤的样子,各位大美女都非常扫兴,大家没有了喝酒赏花的雅兴,于是罢宴不饮。这时太监报告封德彝同志治丹阳宫成,已经完工缴旨,现在午门外候驾。听到这个所谓的好消息,杨广同志大喜,随驾临便殿召见功臣封德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