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霸天山之甘棠西行(346)
1870年因为天津教案的事,崇厚被任命为全权大臣代表清廷去法国赔礼道歉,这个糊涂虫那年在巴黎现场观摩了普法战争和巴黎公社起义。
因为他的洋务派背景,再加上去过法国,因此总理衙门对他的评价是“向能办事,于中外交涉情形亦俱熟悉”。这个评语有些想当然了,但是在当时的清廷体制内部,确实是糊涂庙里糊涂神,从上到下不具备真正的人才选拔机制,所以像黎庶昌那样的人杰只能埋没。
崇厚的具体推荐人是当时军机两相之一的南相—大学士、军机大臣兼总理衙门行走的沈桂芬,这个选人也最终要了沈老阁揆的命。
总理衙门对崇厚出使的外交方略完全没有规划,对可能出现的各种困难也无预案,只是笼统地授予他全权大臣,便宜行事。这可真是如同骑瞎马走夜路,一个真敢放权,一个真敢接受。
崇厚奉旨后第一个决定就让人大跌眼镜,他选择乘船出海,由海路赴法国,从马赛登陆后再换乘火车前往彼得堡!
对于崇厚这种的无脑操作,并非没有人发现问题,当时有一位清流党成员对此提出不同意见,他就是李鸿章的二女婿、晚清官场负有盛名的言官—翰林院侍讲张佩纶。
这一年只有三十岁的张佩纶上了他这一辈子最有见地的一道奏折—《大臣奉使宜策万全折》。
在这道奏折里,张佩纶首先吐槽的就是崇厚选择海路的问题:“使臣议新疆,必先知新疆,自宜身历其地,体察形势,知己知彼,则刚柔操纵,数言可决。今航海而往,不睹边塞之实情,不悉帅臣之成算,胸无定见而遽蹈不测之地,将一味迁就乎?抑模棱持两端乎?事事迁就则不能,语语模棱则不可,不必许而许之则贻害,不必缓而故缓之则失机。是犹医者未尝切脉辩证而悬揣以处方,安在其能中窾窍乎?臣度左宗棠责任重,更事多,虽整军经武,正辞盛气,以临俄人,此自疆吏之体则然耳;其老谋深算,必有持久通变之策,决不孟然侥幸,以生戒心。”接下来,他又对于授予崇厚全权的事发表意见:“无庸授与崇厚全权便宜名目,遇有重件创举,驰奏候旨,则所以为使臣地者稍宽。若贸然从事,一诺之后,便成铁铸,不慎于始,虽悔何追?”
虽然历史上对张佩纶的评价不高,倾向于此人是个愤青键盘侠式的人物,但是他当时在清廷内部顶着清流党第一干将的名号,还真不是吃干饭的。就拿这个奏折来说,那可不是一般的只会唱高调的同学能写得出来的。
张佩纶这篇折子里说的意思是想要出去代表国家谈新疆问题,你事先好歹得做点功课呀,你崇厚一直呆在中央,新疆都没去过,你怎么和人家谈?前方我军的实力你也不了解,双方态势什么样,我们的底限在哪里,你心里一点数没有,人家一问你一瞪眼,你是出去丢人去还是谈判去了?如果毛子搞恐吓,你就一味认怂?不认怂你还能怎么样?装傻充愣和稀泥?那不用问结果了,叶名琛就是现实的例子,你能拖得过去么?这套搞法和医生不检查患者,拍脑门开药方有什么两样?左宗棠老谋深算,他又在前线,肯定有主意,你走陆路去和他商量一下不是更好吗?另外总理衙门也不能玩押宝,给这个崇厚授全权呀,一旦这小子脑袋短路,无脑画押,条约一签,再想反悔哪还有机会了?!
可以说张佩纶的上书,通篇都是真知灼见,可惜在当时居然被无视了,两宫太后见识短浅尚有可缘,恭亲王奕訢长期主持洋务,个中利害却未加详细考量,确实是责无旁贷的。
制霸天山之甘棠西行(347)
1878年11月8日,二货崇厚到底踏上了轮船从上海出发,走海路奔了马赛。一切终究没能挽回。
毛熊内部的伊犁策略口水战仍然没有结束,亚二现在找来了两个到过新疆的人,让他们发言。
头一个是卖给左宗棠军粮的索斯诺夫斯基中校,第二个是在上一年洪福汗国即将打烊的时候跑到南疆转了一圈还见到了行将就木的阿古柏本人的为库罗帕特金。
库罗帕特金回来以后写了一份报告交给了亚二,这张卷子就是《喀什噶尔》一书,它成了后面一个世纪俄国对新疆决策的依据,库罗帕特金因为这次间谍活动和这份报告也开启了自己开挂的仕途,三十年后的日俄战争时期,这厮已经贵为沙俄陆军大臣!
库罗帕特金对阿古柏的军力从武器装备到单兵素质、汗国财力等方面作了详细的评估,他最后的结论是如果沙俄直接出兵的话,搞定阿古柏用不了五万人,阿古柏的军队虽然有英国和土耳其加持,但是也只比浩罕、布哈拉这些地方略强而已。但是库罗帕特金并没见过清军,所以没有对清军作出评价,不过刘锦棠直捣南疆时摧枯拉朽的表现给俄国朝野的震憾不用库罗帕特金多说。
索斯诺夫斯基中校是到兰州参观过兰州机器局的人,当他看到左宗棠的湘军里有人使用连发枪,格林炮和哈乞开斯这些俄军都没有大规模配备的杀器在湘军这里也不算新鲜物的时候,索斯诺夫斯基着实吃惊不小,但后来一看配置数量他心里的石头又落地了,辫子手里这些终极杀人机器数量是非常少的。
根据这几个中国通的报告,亚二让互相吵吵不停的两派都停下来,有办法了。
现在不好和辫子动手主要的顾虑是刚和土耳其打完,和满清再打体力一时恢复不过来。现在辫子的实力如何也不能光听左宗棠他们咋呼。不如这样,找几个炮灰,用咱们全部俄制最新装备包装一下,和满清比划比划,验验辫子的成色。如果赢了,那说明满清真的是东亚病夫了,伊犁就不用还了。就算输了,只要不死,保持住不停添乱的态势,就像张格尔那样也就可以了。那样就我们就可以以新疆内乱未平为理由继续“代管”下去了。
炮灰是现成的,目前在俄国境内化缘的有三个人:白彦虎、艾克木汗和伯克胡里。
1878年7月开始,被沙俄武装的白彦虎从托克马克出发,经伊犁分成几路,先后窜犯塔城、精河和库尔喀喇乌苏,这个方向上守着金顺,结果白彦虎的几个最后的骨干常石清、丁哈春、孙义合、金山全部被擒,损失惨重的白彦虎折腾到九月份再也折腾不动了,他本人后来也没活多长时间就一命呜呼了。
沙俄现在也明白为什么白彦虎能在十多年的反清战争中独存的奥妙了,这家伙苦练轻功啊,太会跑了,正面对抗一点也不会呀。得,算我找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