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霸天山之甘棠西行（283）

乌鲁木齐离古牧地多近啊，机灵的马人得把阿托爱打发过去增援古牧地的时候就判断出大事不好了。

就在刘锦棠打援阿托爱的当天（1876年8月13日）马人得就收拾细软跑路了，他翻越天山逃奔达坂城。

真够快的了，可是他没想到在逃跑的路上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因为有一个人和他同时逃到了达坂城—那就是在逃跑这一块压根就没服过谁的白彦虎。

刘锦棠督军先进迪化州城，一路上到处都是逃窜的回军散兵，见到清军根本就不打，就比谁跑得快。

到了迪化城北，城门早就洞开，大队回军已跑出去一里地了，刘锦棠命余虎恩、谭拔萃、黄万鹏、谭上连绕城追击南逃的回军，同时令谭慎典、汤秀齐、张俊从北门进城。

所以严格来说，收复乌垣未曾真正动过刀火，据说只是象征性地开了一炮，还弄出一个一炮成功的梗，在我看来和麦克阿瑟重回菲律宾登陆海滩摆拍是一个意思。

迪化城内没来得及逃掉的残余回军头目一百多人被一网打尽，但是刘锦棠特别传了一道令：凡是没持武器与官军对抗的不杀。

够用了，恩威兼施、剿抚并用是这次左宗棠西征定下的基调。

在古牧地一战疯狂地单向输出，是因为当时国家队尚未出手，刀没开刃呢，无以立威。

如今看到一路上回军各部望风披靡、风声鹤唳的景象，刘锦棠知道该用怀柔手段了。

刘锦棠一边整顿迪化，一边分兵去取清真王城，而同时金顺带人也已经进了巩宁。

这一天是1876年8月18日，从8月10日夜袭黄田算起，刘锦棠、金顺连续克服辑怀城（今米泉县）、乌鲁木齐三城（满城、汉城和清真王城）前后只用了不到十天时间。

古牧地回军和浩罕精锐一战团灭给对手造成极大的心理威慑，可以说此后再进军南疆时基本没有什么硬仗可打了，首次亮相的国家队表现堪称亮眼—阵亡副将三员、士兵一百五十八人，歼灭回军六千之众，俘虏三百多人。

金顺进入巩宁城也就是乌鲁木齐满城，在城内遍寻满汉遗民，只找到几十人。

这就是十二年前乌鲁木齐平瑞苦守一百天的孤城，从官员到平民几无噍类，而平瑞等守城官员的遗骸也陆续被发掘出来，由金顺上表朝廷汇报当年的事迹。

经过讯问，得知马人得探得古牧地危急，就通知附近的昌吉守军保存实力弃城南撤，到天山之南的达坂城据守，以待阿古柏的南疆援军到来。

而昌吉回军也确实弃城出来了，可是他们没想到马人得跑得那么快，而且清军追得也不慢，现在已经占领了乌鲁木齐三城，挡住了他们南下达坂城的路，进退维谷的昌吉守军只能尴尬地退回昌吉。

金顺一看地图，昌吉这个地方还真不能忽略，它地处乌鲁木齐西北，西通玛纳斯、北通布伦托海、东邻古牧地。尤其是离乌鲁木齐和玛纳斯都不算远，而北边是古尔班通古特沙漠，清军防守单薄；往西窜，则正在围攻玛纳斯的孔才就会腹背受敌。

总之不管这股回军往哪头窜出，都会让清军很不舒服。

金顺考虑再三，先令马玉昆留守巩宁城，然后率托云布等马步军西进昌吉。

制霸天山之甘棠西行（284）

1876年8月21日，金顺军抵达昌吉城。

城门早已大开，回军携带财物逃跑的人乱成一团—“敌骑往来如织”。

托云布带队掩杀，回军纷纷窜逃，金顺挥军进占昌吉。

当天连口气都没歇，金顺马上兵分两路，自己亲自率队往东追击逃敌，同时命令刘宏发等人率军继续向西追杀逃往呼图壁的回军残部。

当天，金顺向东南追杀五十里到头屯河，回军拥挤争渡、自相践踏，乱得一蹋糊涂，落水自溺者不计其数。

清军夺获大批军械，回军逃出生天者寥寥无几。

22日，向西追杀回军的刘宏发等人追到了芦草沟。

这里离呼图壁只有几十里地了。

回军奔向东南山谷，这波回军足有几千人，而且还有大批随行车驼驮着辎重，速度快不起来。

刘宏发几个人一商量，由沙克都林札布绕过山谷跑到回军前面设伏堵截，穆通阿、龙得胜跟在回军屁股后面悄悄地尾随，王宽和萨凌阿则分左右两路上山，从两翼的山梁上包抄回军。

枪声一响，回军分头迎战，沙克都林札布下令枪炮齐发，回军拼死往山谷外冲，回军元帅马元带头突围，胯下马被穆通额一枪命中马腹，马元落马，他这一坠马成全了一个小兵—“骁骑校双喜擒之”。

23日刘宏发在距呼图壁城东十里的地方扎营。

第二天清军直趋城下筑垒。

就在清军准备包围的时候，城中的回军元帅杨大成打开城门率骑兵一千多人杀出来。

原来他眼见清军要围城，急忙将家眷、辎重送出南门往南城外山里转移，然后自己率精壮出来迎击清军为家属队伍撤离争取时间。

刘宏发令步队在正面用连发枪对抗回军骑兵，同时派马队从左右包抄迂回到回军背后发起攻击。

鏖战一个时辰，回军不支，绕过呼图壁城西逃，刘宏发派马队追杀二十里，同时令步队搜山，追剿退入南山的回军辎重队伍。

收复呼图壁一战，清军阵亡二十余名，阵毙回军七百多人，生擒三十多人，从城中救出满汉遗民不足二百人。

现在整个天山北路除了玛纳斯以外，所有城市均已收复。

现在顿兵玛纳斯城下的伊犁将军荣全仍然人在囧途。

玛纳斯的情况有些特殊，虽然如果从额尔庆额和冯桂增算起，这条线是最早发动的，但是现在却陷入了无边的胶着状态。

玛纳斯分南北两城，北城是白彦虎的部下余小虎督军守卫，南城则是原来妥明的余党韩刑农和黑宝才等人防守。

孔才和徐学功一共三千多人，先攻北城，回军出战几次都没占到便宜，城外的麦田马上就要收割了，孔才带人抢先把守卫麦场的回军赶走，将麦场一烧而光。

余小虎也无奈，只能勒起裤带，坚守不出。

孔徐二人没有重武器，也只能围而不攻。

不过没多久，荣全派了广州副都统福珠里带着大杀器—克虏伯后膛钢炮赶来助战。

8月19日，福珠里在城北关筑成炮台，开花弹开始昼夜不停地轰。

说实话，这种不讲道理的降维打击，已经使战争的艺术魅力大打折扣，也不存在什么指挥技术的问题，就是用雄厚的财力单向输出了。

余小虎毕竟是从陕西路逃出来的，见识过这玩意的威力，所以他当天夜里护着家属偷偷开东门逃出向南狂奔。

徐学功带马队围堵，余小虎一看一起走谁也走不脱，干脆撇下眷属纵马狂奔。

清军没追着余小虎，把回军家属全部俘获。

同时孔才率军趁乱杀入北城，将城中未逃走的回军杀尽，救出汉民数百人。

玛纳斯北城被清军攻克后给南城的压力巨大，孔才徐学功福珠里全部移营合围南城。

8月21日，南城回军头领黑宝才悄悄开城突围南去。

孔才、福珠里指挥军队将南城围死，昼夜攻城。

鉴于玛纳斯战事迟迟不能结束，而乌鲁木齐和昌吉、呼图壁均已克复，东路暂时再无战事，因此金顺亲自率军于9月2日增援玛纳斯。

北疆最惨烈的玛纳斯南城攻坚正式拉开帷幕。

制霸天山之甘棠西行（285）

金顺到了玛纳斯，同时伊犁将军荣全也亲自带队来到了玛纳斯城下，再加上原来在这指挥攻城的乌鲁木齐领队大臣锡纶的部队，军力大增，现在把玛纳斯围成铁桶问题不大了。

但是兵法上讲，围师必缺，给对方开扇窗户能减少自身不少伤亡，然后在逃跑的路上设伏可收事半功倍效果。

所以金顺重新调派了围城布置，金顺驻扎城北，参将余致和、提督孔才负责攻坚城北，提督刘宏发和总兵张大发分别攻东西两面，留出城南这扇窗，但安排沙克都林札布带马队伏于城南大路。

9月9日，金顺亲自督率总兵邓增、都司张玉林用开花大炮轰东城墙，东北角楼中炮崩塌。

提督刘宏发乘势带工兵抢进到城根下搭筑高台，金顺和锡纶亲自督战，清军向东北角楼缺口猛冲。

回军一方面用沙袋抢修缺口，同时在两侧城墙上居高临下对缺口处攒射。

一时间，“炮石如雨”，带头冲锋的总兵李大洪和熊佑林当场被流弹击中阵亡，提督方春、都司张玉林均被射伤。

回军的顽强更激起清军的斗志，杀红眼的清军又在总兵张大发和参将余致和指挥下轮番仰攻。

清军足足打了一天，仍然没能得手，金顺一看这么打下去损失太大，下令收队。

9月15日金顺又调来了马玉昆的卓胜营，再添一拔生力军。

马玉昆来了也是急于露一手，22日卓胜营悄悄地爬上西北角楼，杀死守军十人，惊动了回军大队人马，特种兵偷袭未成。

23日半夜四鼓，金顺又亲自来看马玉昆带他的卓胜营再攻西北角。

士兵攀城而上夺下了西北角楼，关键时刻倒霉的误伤出现。

清军的炮弹命中城楼上的弹药储备间，引发爆炸，回军刚修好的角楼瞬间坍塌。

已经夺占了西北角楼的卓胜军士兵十几个人都被埋在倒塌的城楼里，马玉昆本人也被落石砸伤，游击胡耀群中枪阵亡。

这时候余致和带伤继续挥军往上冲，而刘宏发趁此时机带工兵又修筑加高了三座高台，高出城墙。

就在双方激烈争夺西北城墙的时候，忽然沙尘暴来抢戏，风刮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双方只得各自收兵，回军得以抢修各处缺口，加紧严防死守。

几番交手下来，金顺意识到玛纳斯南城这块骨头不那么好啃，这战力不下于当年的肃州马文禄呀，不能再这么蛮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