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续)
阿睦尔撒纳如今的地盘上游牧落帐的包括原杜尔伯特台吉达什(六方会议时喇嘛达尔札的三个卧底之一)的儿子纳默库、自己的哥哥和硕特台吉班珠尔等,羽翼越来越丰满,接下来就等他的对手犯错误了。
达瓦齐行军打仗一无是处,治国安邦也同样没显出什么本事,但史书上说达瓦齐“终日饮酒、荒暴无能”显然是言过其实了,要知道达瓦齐在准部当老大的时间前后只有一年多,几乎无一日不用兵,主要精力都在镇压各处叛乱上了,他就是想去享乐也得对手配合呀。至于爱喝点酒嘛,我记得多年前曾经在通辽出差,当地人吃饭只许女的喝啤酒并视之为饮料,蒙人喝白酒简直是日常,谈不上嗜酒。达瓦齐不过是水平实在有限,和人家喇嘛达尔札无法比较。
1753年十月阿睦尔撒纳派人到伊犁向达瓦齐提出多少再给点地盘。
多少是多少呢?
阿睦尔撒纳的方案是博尔塔拉以南归达瓦齐,而西起斜米(今塞米巴拉丁斯克)东到阿尔泰山北至额尔齐斯河中游归阿睦尔撒纳管辖。
这套方案相当于给达瓦齐留了个伊犁河谷,反正首都归你,你还是汗王。但也仅此而以,夏季牧场阿睦尔撒纳是达瓦齐的两倍,全年牧场一人一半,秋季牧场也是不相上下。达瓦齐再傻也不可能答应如此苛刻的要求啊。这简直是拿我这汗王当成周天王来养了。
可是阿睦尔撒纳觉得这是我应得的,两次救驾之功,如果没有阿睦尔撒纳,你达瓦齐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你的江山一大半是我打下来的,这个条件可以说是良心价了。
羽翼丰满的阿睦尔撒纳开始膨胀—“既然谈不拢,那只能靠实力来解决了。”
正当阿睦尔撒纳准备抄家伙时,1753年十一月到年底,达瓦齐却先发制人,率军北伐阿睦尔撒纳,两个月中打了三架,0:3,达瓦齐同志果然不负屡战屡败的盛名!
这回可不像前几次,达瓦齐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都去找阿睦尔撒纳帮忙,现在盟友变敌人,再也找不到帮手了。
阿睦尔撒纳却先找到帮手了—哈萨克阿布赉汗,上次哥仨一起跑路到哈萨克的时候,阿布赉可是看得门儿清,动不动就哭鼻子掉眼泪的达瓦齐就是个草包,这回一定要把宝押在阿睦尔撒纳这边。所以阿布赉派六千军队助攻阿睦尔撒纳。
达瓦齐那边还带兵北上塔尔巴哈台征讨阿睦尔撒纳呢,冷不防西线被阿布赉捅了一刀,老窝被端掉了,整个伊犁河谷让哈萨克按在地上反复摩擦,达瓦齐的爷爷大策凌当年拚了老命从拉萨抢回来的珍宝、圣物、法器、经卷全部劫掠,漠西蒙古最豪华的两座寺—金顶寺和银顶寺均被付之一炬,这简直就是准噶尔版的火烧圆明园。而这一切都拜那个生下来就是为了向准噶尔复仇的阿睦尔撒纳所赐!真是报应不爽啊,当年爷爷大策凌在拉萨所干的一切都由孙子达瓦齐还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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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进塔城失败后,伊犁又回不去,达瓦齐只好退到博尔塔拉整顿败军寻找机会东山再起。
不过达瓦齐毕竟是黄金家族的出身,别看他对喇嘛达尔札时计无所出日夜涕泣,对阿睦尔撒纳可是有很强的血统优越感,他立即以准噶尔汗王的名义进行战争动员,很快就又凑起三万大军。
1754年六月经过半年休整的达瓦齐重新上路,派名宿库克辛玛木特率八千人进攻额尔齐斯河源头,同时派沙克都尔曼济率三千人攻击阿睦尔撒纳的牧场,将阿睦尔撒纳的辎重和驼马、粮草洗劫一空。
这次达瓦齐能够咸鱼翻身的原因主要还是他把喇嘛达尔札的主要班底给承接下来为已所用,准噶尔最后的几个能战之人像玛木特、沙克都尔曼济、鄂勒哲依都站队达瓦齐。
七月,阿睦尔撒纳兄弟和杜尔伯特的纳默库退到博勒济蒿,在这里,阿睦尔撒纳做出了他的选择—借满清的力量击败达瓦齐夺取汗位。这次阿睦尔撒纳为什么没有选择老相好哈萨克阿布赉呢?因为他发现阿布赉的投机色彩太浓了,上次在压力之下差点将他们交给喇嘛达尔札的教训阿睦尔撒纳记忆犹新呐。
七月八日,阿睦尔撒纳和班珠尔兄弟带上小舅子纳默库领败兵五千、部众近两万人越过阿尔泰山投奔科布多大营的定边左副将军策楞。
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等待,紫禁城里望眼欲穿的弘历终于等来了一条大鱼,就像早就听牌却错过了多次机会的麻将庄家突然音自摸一样,乾隆简直欣喜若狂!错过了达瓦齐、错过了讷默库济尔噶尔,绝对不能再错过阿睦尔撒纳了!“阿睦尔撒纳,乃最要之人,伊若来降、明年进兵,大有裨益”。
弘历高兴的差点昏过去,可是前线的策楞却没这么乐观,毕竟皇帝深居宫闱对万里之外的事情不能掌握得透彻,而前领班军机讷亲的亲兄弟并承袭了果毅公爵位的策楞长年镇守边关,对于这位阿睦尔撒纳还是很怀疑的。他留了个心眼,给弘历上了道折子,称乌里雅苏台附近存粮不多无法供养阿睦尔撒纳的两万来人,所以先将家属安排到苏尼特附近那里距离内蒙宁夏非常近,补给方便。而阿睦尔撒纳和他带过来的五千大兵挑合格的留在科布多大营,明年进兵伊犁正好做向导。
结果这道折子不但让他自己丢了乌纱,还连带着把当时正参赞西北军务的兵部尚书舒赫德也带沟里了。
实录里记载弘历看到这份奏折气得差不点把策楞和舒赫德叫到北京来抽嘴巴:策楞办理此事甚属谬误!阿睦尔撒纳系远方新归之人,岂有将伊妻子如此分散之理?此必舒赫德意见,策楞从旁附会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