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353】14.33何为栖栖

【原文】微生亩谓孔子曰：丘！何为是栖栖者与？无乃为佞乎？

孔子曰：非敢为佞也，疾固也。

【思考与随想】

孔子一生执着于救世济民，惶惶然不可终日。当年孔子以年过半百之龄，奔走于各国之间，四处碰壁而又痴心不改，不撞南墙不回头，即便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努力的为了自己的理想国而奋斗着。这就是孔子最可敬的一点，即便是后世的儒家们也都是如此执着的以天下为己任，正因为有着这样一群“不识时务”的“傻子”们的存在，我们的民族才能混到如今的这个样子。呵呵，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干活的人，永远没有错误，只有干活的人才会犯错。从古至今，干活的总是落不到什么好结果，站在一旁说风凉话的人却可以优哉游哉的享受着人生。埋头苦干的，拼命硬干的，流血流汗的总是这群“傻子”，而那些“高士”们却又在旁边叫嚷着“别干了，省省力气吧！这群傻子啊！真的不会享受生活，就显呗你能，显呗吧！累死了也是活该！”，嘿嘿，可是不知道没有这群“傻子”，你们的生活有从哪里来的呢？鬼子都进村了，还在那里苦茶苦雨的，不当汉奸也真的是屈了材料了。

孔子也好，后世的儒家也好，都是主张积极的入世的。可是这种入世的精神却经常会招来误解和非议，包括当时的一些“高士”，一些“贤人”或者“闲人”们，总是有意无意的给孔子泼冷水。他们有些认为孔子是在作无用功，是在白费力气，有些就干脆的说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就是喜欢在名利场上厮混，现在那些非议孔子的人还不是说孔子是“官迷”吗？还有将孔子周游列国是“跑官”吗？易先生不也说孔子是在为“士”找出路吗？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孔子何必那么费劲的四处奔走呢？别的不行，在鲁国混上一口饭吃还是不成问题的。有人说夫子离开鲁国不过是因为没分到一块祭肉而“负气”出走的。对于这样的人我真的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祭肉是肉吗？那是“礼”，如果放弃自己的理念，孔子真的可以再任何一个国家混上那口闲饭，可是孔子不愿意，如果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不能践行自己的“道”，哪里都不是夫子的居停。

从这一章开始，我们就会看到许多这个方面的例子。要说《论语》的编辑者也真的是不简单，其他的诸子百家在编辑各种“子”的时候，还真的没有像《论语》这样的，将非议孔子的话也如实的记录其中。这样其实更好，让我们看到更加有血有肉的孔子。

这一章出场非议孔子的人叫做“微生亩”，据说“微生”是姓，“亩”是名字，是不是这样我们也不清楚，那时候的姓氏本来就是很乱的一件事情，何况这个人也没有在其他典籍里出现过，我们更不知道他到底姓甚名谁了。有人说这个人就是前文提到过的那个“尾生高”，也就是在第四篇出现过的那个“直”人，有人向他借醋的那个。我们没有其他的证据，也不管他是谁了。不过听他对孔子说话的语气来看，这个人或者是年龄比孔子大很多，或者是地位很高，不过鲁、卫、陈、蔡这些国家好像也都没有这么一号人，应该是年龄比孔子大吧，要不然也真的是不会这样说话的。

“丘！何为是栖栖者与？无乃为佞乎？”上来就直呼孔子的大名，当时的情况下直呼其名只能存在于上对下的教训中，在《论语》中直呼孔子名字的还真的很少见，或许此人算是孔子的长辈吧，要不然怎么如此不客气呢？

“栖”就是“栖”，也就是忙忙碌碌终日不得安宁状。“佞”字在前文多有解读，就是逞口舌之能的意思。这个微生亩说的就是“孔丘啊，你整日里面都是忙忙碌碌不可终日的，难道不是为了逞口舌之能吗？”唉，孔子反对了一辈子的逞口舌之能的人，结果自己却落得如此的评价，真的不知道孔子会怎么想。要是我肯定会仰天长叹“我冤啊！比窦娥还冤啊！”然后呢？我当然会好好的跟这个老而不死的家伙好好辩一辩，“你凭啥说我佞啊？我哪里佞呢？今儿要是不跟我说清楚，俺就跟你没完……”呵呵，孔子当然不是我这样的，真的这样也就不冤枉了。尤其是对“长辈”，当然是不能这么说话的，如果这样说话那成什么了呢？俺们的孔老夫子是一个有修养的人，是一个有抱负的人，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当然不会像我这样无赖，当然是不能像我一样听到非议，尤其是听到不靠谱的非议的时候，马上就反唇相讥。

“孔子曰：非敢为佞也，疾固也。”这句话历来有多种解读，主要的争议在“疾固”的“固”字上，有人将这个“固”解读为“固执”，这样解读在文法上或许是没有错的，但是其却不可解。孔子说“反对或者讨厌固执”，那么孔子说的是谁固执呢？说的是微生亩固执呢？还是说自己呢？不管是说微生亩，还是说自己，那么孔子这句话中的含义都是有反唇相讥的味道了。钱穆先生说孔子指的是自己，翻译为“我不敢要做一佞人，只厌恶做一固执人而已”，还说其中“直而婉，谦而不失其分”。可是我怎么也看不出来孔子的话中有“委婉”和“谦逊”的味道。如果真的是这样说，微生亩会如何理解呢？即使孔子真的没有反唇相讥的意思，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味道。

所以我认为这个“固”还是不应该作如此解，这个“固”，还有别的含义，正如钱穆先生说的那样，这个“固”字，还有一个含义是“固陋”，谁固陋呢？不是说人，说的是天下。孔子说的就是“我忙忙碌碌的，不是为了逞什么口舌之能，而是实在看不下去天下如此的固陋呀”。《论语》中孔子还有一句话 “天下有道，吾不易与”。是啊，要是天下太平，孔子还那么栖栖皇皇的干嘛呢？孔子的理想也就是这样，如果天下有道，孔子更愿意和曾参他爹一起去郊游。“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那是什么样的日子啊！谁不想呢？可是世界都这个样子了，一个有责任感、使命感的人，哪里能那么逍遥呢？微生亩以佞而非孔子，孔子以言志对之也是恰如其分的。钱穆先生说，如果这样解读，似乎“似孔子脱口自负，语气亦多纡回”，我却认为这才能真正的表明孔子的心迹，哪里来的自负呢？这应该叫做当仁不让。表明自己的志向，表明自己的理想有什么不可以呢？不知道老先生是如何想的。

孔子是以天下为己任，抱着经天纬地的济世之志，为了践行着自己的“道”在忙忙碌碌、孜孜以求的努力着。这一点也影响了一代又一代有良知、有责任感、有使命感的有志之人。如果这样也是错的话，那么我真的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