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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羡之开始布局,元嘉二年(公元425年)正月,徐羡之拽上老朋友傅亮,二人联名上表乞退,请皇帝亲政。话说的非常漂亮,跟真事似的。刘义隆当然不会上当,“未许”。徐羡之继续缠着刘义隆,还是不许,直到上了第三次表,刘义隆到底没沉住气,败下阵来,同意了。

刘义隆终于可以亲政了,兴高采烈的去南郊拜祭上苍,大赦天下。可没等刘义隆兴奋劲过去,已经光荣退休的徐羡之就暗中指使侍中程道惠和吴兴太守王韶之大造舆论,无非就是“徐司徒不出,奈天下何”那套老文章。刘义隆这才回过味来,徐羡之这是在耍他,但现在自己羽翼未丰,还要再忍忍,只好将刚吃到嘴里的又吐了出来,下诏召回徐羡之他们,继续给自己添堵。

平白被徐羡之给耍了,刘义隆窝了一肚子的火,气的来回转圈。不独是刘义隆窝心,帝党成员跟着刘义隆,都是想升官发财的,可现在大权一直落在徐羡之手里,他们只有喝西北风的份,没一个不恼火的。侍中王华此时已经回京任事,帮着刘义隆对付徐羡之他们。王华这个人很有意思,他不象有些官场中人,得了官职虚伪推让,每次升官,王华都理直气壮,从不谦让。整个刘宋六十年官场中,能这样本色演出的,除了王华,也就一个自封诸葛亮的刘湛。

王华出入琅琊王氏,门第高贵,向来瞧不上徐羡之,更何况徐羡之霸着山头不肯下来,哪天才能轮到他王华上位,自然又恼又恨。每次入朝见到徐羡之,都气的咬牙切齿,冲着老徐背影骂道:“看你还能扑腾几天?”王华拉着王昙首、孔宁子等一帮同党,天天跑到刘义隆面前煽阴风,没少在徐羡之头上泼粪。

这种窝窝囊囊的日子刘义隆早就受够了,不用王华煽阴风,刘义隆也想拿掉徐羡之,夺回权力。蛋糕就这么一块,你都吃了,我吃什么?刘义隆开始暗中准备,老徐头一日不死,他一日睡不安稳。只是帝党行事不密,不知道从哪泄漏了风声,远在千里之外的谢晦闻出了异味。谢晦很聪明,天下终归是老刘家的,自己何苦上徐羡之的贼船?谢晦为了能和老刘家拴在一起,立刻让老婆曹氏将本以许给刘宋皇族的两个女儿送入京师,一个嫁给彭城王刘义康,一个嫁给新野侯刘义宾。有了这层关系,谢晦以为自己上了岸。至于徐羡之如何,他是管不着了。

谢晦却算错了一步棋,别说他的女儿嫁给了刘义康,就算嫁给了刘义隆,事关各人生死前程,亲父子照样碟血萧墙,何况他们这种拐了弯的翁婿关系。相对徐羡之和傅亮,谢晦的威胁更大,毕竟他占着荆州。别的且不说,万一谢晦把荆州打包送给了拓拔焘,那可就是塌天的灾难。刘义隆是一定要除掉谢晦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赵匡胤的至理名言在任何时候都管用。有意思的是,刘义隆的庙号和赵匡胤一样,也是宋太祖。

刘义隆为了麻痹谢晦,对外声张准备出师进攻北魏,收复河南失地,实则准备对荆州动兵。谢晦在建康的弟弟黄门侍郎谢爵探到了风声不对,急忙派心腹去江陵通知哥哥要小心应付。这会谢晦还在梦里呢,不相信会有这事。谢晦还跟真事似的,准备上表劝谏刘义隆,说今年北伐时机不对,明年再开战不晚。

荆州谘议参军何承天是个亮事的,他看破了刘义隆的意思,告诉谢晦:“恐怕事情没有使君想的这么简单,朝廷明面上是要讨伐索虏,实际上是针对荆州,将军怎么会看不出来?”谢晦慢慢回过味来,忙向何承天讨主意,何承天给谢晦出了两条计策:“荆州虽是上流大镇,但如果建康方面举国之力来攻,荆州怕不是对手。而且使君初来荆州,民心未附,晋朝时以荆州起事者,多未成功,便是明证。为使君上计,不如弃荆州,逃向索虏,可保一命。其次,使君可集荆州精锐于夏口(今湖北黄石附近),与朝廷决战,胜可保荆州,负可北上入魏,这是中策。”

何承天的逃跑计策实际上很适合谢晦,谢晦从军时间长,但从来没有真正打过一场仗,何承天看出来他不是打仗的料,劝他也是好心。谢晦却没瞧上刘义隆,觉得不如在荆州与朝廷决战一场,万一败了,再逃不迟,只是下令戒严,准备迎战。

谢晦如何,刘义隆这边暂时也管不了,他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先扫掉徐羡之和傅亮这两个碍事的,毕竟徐傅二人在京中,肘腋之患,不可不除。刘义隆这时想到了一个人,谁呢?檀道济!实际上檀道济虽然也是顾命四大臣之一,但他是军界大腕,和徐、傅、谢的关系并不亲密,客观上形成了三文加一武的权力格局。刘义隆真是冰雪聪明,睿智的看到了这一层关系,决定把檀道济拉到怀里,他知道檀道济在军界的份量。

侍中王华却对此提出反对意见,说檀道济和徐羡之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穿惯了连裆裤,根本不可信。刘义隆露出与其实际年龄不符的笑,告诉王华:“卿不识人!我们真正的敌人是徐羡之、傅亮、谢晦,而不是檀道济,至少现在不是。檀道济向来不掺和政事,不过挂着顾命的名号罢了,他是我们刘家的忠臣,我信得过他。”刘义隆密使腹心人去召檀道济入京,做场大买卖。

关于檀道济如何被刘义隆收买的,史料没有多少记载,但可以想象的出,刘义隆是出了大价钱的,象檀道济这种身价,不多放点血,是拉不到自己旗下的。真是佩服刘义隆的手段,檀道济是正月十五日到的京,第二天刘义隆就对徐羡之和傅亮下手了,这办事效率,不服不行。

宋元嘉二年(公元425年)正月十六日,刘义隆在和军界头面人物檀道济结盟后,下诏捕拿徐羡之、傅亮,罪名很简单:擅杀营阳王刘义符和庐陵王刘义真。虽然谢晦不在京,但大帽子也有谢晦的一份,跑不了他。徐羡之等人在京中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为了减少对抗,刘义隆只拿主犯,协从者一律不问。然后再下诏,让徐羡之和傅亮入宫议事。

看来徐羡之在宫中没有安插眼线,或者布下了眼线,但被刘义隆拔掉了。刘义隆这边都下诏拿他了,他还跟没事人似的,接到旨意后,徐羡之立刻入宫。当他来到西明门外时,谢爵此日正在宫中值班,不知道谢爵从哪得到了二手消息,说宫中有异动,急向另一路的傅亮报信。傅亮滑头的很,怕刘义隆真的抢先下手,借口老嫂子有病,溜回家了。傅亮还够义气,派人通知徐羡之快跑。

徐羡之得到消息,一阵头晕,眼冒金星,感觉天要塌了。徐羡之立刻坐着宫中人士乘坐的问讯车逃出城外,直奔新林(今南京南郊江边),从路线上来看,徐羡之是打算坐船逃到荆州,只要到了荆州,刘义隆就拿他没奈何了。刘义隆听说徐羡之突然人间蒸发了,那还了得,祸首不除,这辈子他都别想安生,派中领军到彦之和右卫将军王华领兵去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徐羡之刚到新林,还没来得及找船,就看到后面尘土飞扬,人喊马叫,知道追兵来了。徐羡之心中一阵悲凉,没想到他在官场滚爬几十年,居然栽在了一个小娃娃手里。徐羡之长叹数声,踉跄着跑到一个废弃的窑里,寻到个梁子,解带自尽了,死时六十三岁。

徐羡之死了,傅亮还在,刘义隆不可能放过他,派屯骑校尉郭泓在傅亮兄长傅迪的坟前将傅亮活拿了,押到宫中听候发落。刘义隆不想见他,派人到广莫门,卖给傅亮一个空头人情,说傅亮当初在江陵迎过圣驾,冲这点子功劳,只诛傅亮,不及家眷。傅亮不上当,当即就驳了皇帝面子:“臣受武皇帝厚遇,敢不竭诚以报先帝?之所以连废二王,迎立圣驾,全为大宋江山着想。现在皇帝用不着臣了,想卸磨杀驴,臣也认了,只是陛下完全可以直接杀臣,没必要抬出二王来给臣定罪,这不过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辞!”说完,傅亮被杀,时五十三岁。

关于徐羡之和傅亮的死,清人赵翼认为表面上二人是死在刘义隆手里,实际上是在死王华和王昙首等人的舌箭之下。其实王华等人做为刘义隆的一套班子,被扶上台面后,抢班夺权是再正常不过的。问题也不在于刘义隆即位后,徐羡之、傅亮他们继续把持朝政,这只是火药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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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天下-----南北朝风云史话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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