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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天元之死

周军迅速就占领了南陈淮南之地,这极大地刺激了周宣帝宇文赟,他很快就部署要大举伐陈,统一中国,然而,由于宇文赟的很快死亡又让南陈小朝廷苟延残喘了九年。

如前所述,宇文泰的长兄宇文颢有三个儿子:宇文什肥、宇文导、宇文护。宇文导生下五个儿子:宇文广、宇文亮、宇文翼、宇文椿、宇文众,因此,宇文亮与周宣帝宇文赟是堂兄弟关系。宇文亮的叔父宇文护被堂叔、武帝宇文邕杀死后,宇文亮担心受到武帝的猜忌,整日喝酒,对世事不管不问;宇文亮的儿子宇文温娶妻尉迟繁炽,这个尉迟繁炽是尉迟迥的孙女,长得貌美如花。尉迟繁炽以皇族成员的身份入宫朝拜,宇文赟见后,淫心大起,遂将尉迟繁炽灌醉,将她**。消息传到军中,宇文亮深感不安,开始阴谋发动叛乱。

三月,周军南伐部队开始北返。宇文亮率部回到豫州(今河南省汝南县),他对长史杜士峻说:“主上荒淫骄纵,社稷将要倾覆,我既然是宗室大臣,不忍看到国家覆灭。如今,我们如果趁机偷袭元帅韦孝宽,兼并他的部队,而后推举我的叔父辈为主,一路向西,谁敢不从!”当夜,遂率领数百骑兵偷袭韦孝宽的大营。不巧,宇文亮的封国官员茹宽窃听到了二人的密谋,火速来到韦孝宽的大营告密,韦孝宽遂提前做好了准备,宇文亮来到后,被韦孝宽击败,三月三日,韦孝宽率军追击,将宇文亮斩杀,宇文温也受到牵连被杀。宇文亮父子死后,宇文赟如愿以偿,公然将尉迟繁炽召入宫中,拜为长贵妃。

尉迟繁炽入宫后,宇文赟又打算再把她立为皇后,他询问小宗伯辛彦之,辛彦之回答:“皇后与天子相互对应,不该有五个。”太学博士何妥却巴结道:“过去,帝喾就有四位皇后,虞舜有两位妃子,前代圣王的老婆哪有定数?”宇文赟听了大喜,当即将辛彦之免官。于是,宇文赟下令以陈月仪为天中太皇后,尉迟繁炽为天左太皇后,与杨丽华、朱满月、元乐尚三人共计五个皇后。宇文赟给自己这五位年轻的皇太后们专门建造了五个大帐,每人各居其一,将皇家宗庙的祭祀用具放在前面,他亲自朗读祭文;还命御用的五辆大车载着自己的五位皇后,他自己则与侍从们步行跟在后面。宇文赟还有一个奇怪的爱好,那就是喜欢把鸡与瓦片一起倒悬在车上,看到鸡哀鸣、扑腾,并与瓦片相撞发出响声,他认为这是人生最大的乐事。

一个人正冷眼旁观着宇文赟的一举一动,此人就是宇文赟的岳父、大前疑、随公杨坚。宇文赟令赵王宇文招等五个叔父各归封国后,杨坚就对大将军、汝南公宇文神庆说:“天元实在没有积德,我观察他的相貌,也不是长寿之相。各位藩王势单力薄,又让他们回到藩国,这不是巩固国本的长久之计。他自剪羽翼,国运岂能长久?”宇文神庆(《隋书》称宇文庆)是宇文神举的弟弟,武艺绝伦,杨坚与他私交甚深。宇文赟即位之初就毒死了哥哥宇文神举,宇文神庆当然对宇文赟不会亲近,从杨坚给宇文神庆的这番话里可以看出,自从宇文赟即位后,杨坚就开始伺机倾覆北周政权了。

在宫内,作为宇文赟正妻的杨丽华性格柔顺、贤淑,一点都不嫉妒,其余四位皇后以及其他后宫嫔妃们对她都很敬重喜爱;在宫外,杨丽华之父杨坚身为大前疑,位居四辅之首,位高权重,这让宇文赟渐生猜疑。一次,宇文赟对杨丽华大发雷霆,将要降罪于她,可是,杨丽华毫不示弱,宇文赟大怒,当即下令要将她赐死。杨丽华的母亲独孤氏亲自来到宫内谢罪,跪在殿门外不停叩头,一直将头磕得流血,宇文赟这才放过了杨丽华。独孤氏当然不仅仅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她深知女儿被杀事小,整个杨氏家族随之覆灭事大。

宇文赟还对杨丽华说:“我一定要将你家满门抄斩!”当即召见杨坚觐见,并对身边的侍从们说:“只要看见他脸色变了,就杀了他!”杨坚入宫后,神色与平时一样,宇文赟才放过了他一马。

杨坚之所以能够逃过一劫,与宇文赟的心腹郑译不无关系。郑译与杨坚也是同学,从小二人关系就很铁,郑译内心诡诈,他见杨坚相貌堂堂,也想把杨坚当作自己的靠山,而杨坚对郑译的人品更是心知肚明,见郑译深为宇文赟所倚重,也极力拉拢郑译,让其在宇文赟面前替自己说好话。杨坚也知道宇文赟开始猜忌自己,内心非常不安,曾在永巷对郑译说:“我想离开中央到地方去,大人请稍加留意!”郑译说:“大人名望,天下归心,我正想依靠大人,大人吩咐的事,我岂敢忘记!我会赶紧去办!”

无巧不成书。

正在杨坚为自己的处境头痛之时,宇文赟打算派郑译率军平定江南。郑译请求派一人担任主帅。宇文赟说:“你意下如何?”郑译回答:“平定江南之后,如果不是皇亲国戚,就难以镇抚,可以让随公杨坚去一趟,并担任寿阳总管。”宇文赟同意了。杨坚就要离京,而恰在这时,宇文赟却驾崩了,杨坚也对外宣称自己得了严重的脚病,没有成行。

五月十日深夜,宇文赟在盛大的仪仗队的簇拥下来到了天兴宫,第二天,却突然感到不适,遂回到了宫中。当天,宇文赟召小御正刘昉、御正中大夫颜之仪入宫,打算交代后事,但宇文赟的喉咙却已哑,无法说话。刘昉遂与领内史郑译、御饰大夫柳裘、内史大夫韦谟、御正下士皇甫绩商量让杨坚辅政,杨坚推辞,刘昉说:“你要当就当,不当,我自己就当了。”杨坚遂听从了,对外宣称杨坚是受遗诏辅政,入宫侍奉医药。二十三日,北周朝廷征召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入朝,二十五日,宇文赟病危,当晚就死去了,时年二十二岁。此时,距离他即位整整两年,距他当上天元皇帝也只有一年零三个月。

《资治通鉴》称,宇文赟是五月十一日回宫后,当天晚上就去世了,依据是《隋书·高祖》,但《周书》记载却与之大相径庭。与《资治通鉴》对照来看,宇文赟的死非常可疑,极有可能是杨坚一手策划的毒杀事件。疑点如下:

一是发病地点可疑。宇文赟头一天晚上突然前往天兴宫,原因不明,仅仅过去一夜,宇文赟就在天兴宫得了重病,也就是说,宇文赟身体不适不是在宫中,而是在宫外,这就难以排除被他人毒杀的可能,这是因为,毕竟宫内门禁严密,下手起来相对困难。

二是病因不详。宇文赟正值壮年,突然就得了重病,却病因不详,也本身就十分可疑。

三是病情可疑。宇文赟发病后嗓子就哑了,无法说话。根据《周书》的记载,宇文赟从发病到死亡共计十五天之久,并非《资治通鉴》说的一天,也就是说,在这十五天里,宇文赟意识还是清醒的,但却无法说话!且当天杨坚就进入宫中,宇文赟无法说话就不能表态,就丧失了话语权,实际上,自从杨坚进入的当天就已经牢牢地控制了一切。

四是记载可疑。《资治通鉴》所称刘昉等人拥戴杨坚为辅政大臣,杨坚坚决推辞云云,完全是照搬《隋书·刘昉传》的记载,而这一记载却漏洞百出,尤其刘昉说的那段杨坚不干,自己就当的话,更是匪夷所思。刘昉不过是一个区区小御正,比颜之仪的官都小,怎能说出这话?《隋书》不过是替隋文帝杨坚回护罢了,而这恰恰让人更加怀疑当时的真实情况可能是:宇文赟生病回宫后,杨坚就进宫了,并控制了宫中的事态。另外,《资治通鉴》记载,丁未日(即二十三日)发丧,而《周书》记载同一天,杨坚征召五王进京,但此时宇文赟还没死,直到二十五日宇文赟才死!

五是杨坚的举动可疑。原本杨坚已经被任命为扬州总管,不日就要离京上任,但突然他却自称得了严重的脚病,推迟上任,而恰恰就在这时,宇文赟就得了急病,这两件看似寻常的事,如果连起来想,就不能不让人心生疑窦。真实的情况可能是:杨坚最初可能感到离京外任会避祸全身,但转念一想,看看王轨、宇文神举、尉迟运等人的结局,感到即使自己到了地方上也安全不到哪里,甚至会任人宰割,于是,他决定还是留在京师,加紧了弑君步伐。

六是宇文赟生前对身边人无恩,刘昉等人虽然是他的亲信,但这些人整日战战兢兢,唯恐得罪,因此,他们加入杨坚集团,也乐于看到宇文赟被害。

不过,由于史料缺乏,我们也只能提出我们的疑问而已,并无确切的证据证明宇文赟是杨坚所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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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两晋南北朝——三百年的洒脱与偏执,恬淡与血腥第15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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