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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三方鼎峙

在接下来的一年(即南陈文帝天嘉六年,北齐武成帝河清四年、后主高纬天统元年,北周武帝保定五年,公元565年)里,三国之间并没有发生战争,但各自国内也发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件。

北周:

这一年二月八日,北周朝廷以陈公宇文纯(宇文邕弟弟)、许公宇文贵(太保、北周宗室)、神武公窦毅(北周元老窦炽的侄儿)、南阳公杨荐等人组成盛大的使团,准备了皇后的仪仗队、卫队和行宫,又带上一百二十名宫女,前往突厥可汗的王庭迎接可汗女儿。

这是北周在邙山战败后加强与突厥联系的一项重要举措,但是,由于北周接连两次战败,再加上北齐方面的卓有成效的外交攻势,突厥可汗再次心生摇摆,就在北周使团出发三个月后,到了这一年的五月,突厥方面把北周使团晾在一边,却向北齐派去了使者,双方恢复了外交关系。就这样,突厥木杆可汗把北周这支兴冲冲而来的使团滞留在突厥境内长达三年之久,既没有悔婚,又不予答复。

这一年十月,北周将函谷关(在今河南省新安县)改名为“通洛防”,任命金州(今陕西省安康市)刺史贺若敦为中州刺史,镇守函谷关。贺若敦为北周名将,屡立战功,他仗恃自己的战功,经常发牢骚,一些与他原本平起平坐的同僚们都被授予了大将军,而唯独他一直没有当上。在与陈军侯瑱的湘州之战中,他在极其危险的情况下,率领周军安全渡过了长江,退回国内,不仅没有受到赏赐,相反还受到除名处分,因此,他一直耿耿于怀。当朝廷使者来传达诏命时,他当着使者的面又口出怨言,宇文护听了使者的汇报后,勃然大怒,遂征召贺若敦回京,逼迫他自杀。临死前,贺若敦对儿子贺若弼说:“我立志要平定江南,如今却不能实现了,你一定要完成我的志愿。我是因为话太多而被杀的,你不可不深思!要特别警惕!”作为对儿子的告诫,他拿出铁锥猛刺贺若弼的舌头,刺得贺若弼满口是血。历史的奇妙之处就在于:贺若敦果然没有辜负了亡父的期望,在二十四年后的隋文帝开皇九年(公元589年),他与韩擒虎率领五十一万八千隋军一举平定了江南;与三百一十年前西晋王濬、王浑二十万大军消灭东吴以后一样,他们二人也争功不已,闹得是沸沸扬扬;更奇妙的是,贺若弼的命运与他的父亲的命运几乎一模一样,他恃才傲物,口无遮拦,终日愤愤不平,在隋文帝时期曾被下狱,当时群臣就请求将其处死,但隋文帝念及他的功劳,仅仅将他削职为民,不久又重新起用,但到了隋炀帝时,隋炀帝没有那么多好心肠,贺若弼也终因诽谤朝政而被处死。

这是北周,再说北齐。

《北齐书·恩幸传》称:“高祖(指高欢)、世宗(指高澄)情存庶政,文武任寄,多贞干之臣,唯郭秀小人,有累明德。天保五年(高洋中期)之后,虽罔念作狂,所幸之徒唯左右驱驰,内外亵狎,其朝廷之事一不与闻。大宁(武成帝高湛年号)之后,奸佞浸繁,盛业鸿基,以之颠覆。”又说:“心利锥刀,居台鼎之任;智昏菽麦,当机衡之重。刑残阉宦、苍头卢儿、西域丑胡、龟兹杂伎,封王者接武,开府者比肩。非直独守弄臣,且复多干朝政。赐予之费,帑藏以虚;杼轴之资,剥掠将尽。”北齐武成帝后,佞幸极多,主要有和士开、穆提婆、高阿那肱、韩长鸾等人,这里,我先说一说另外一个佞幸人物:著作郎祖珽。

祖珽人品卑劣,高湛当长广王时,祖珽曾献给他胡桃油,并说:“殿下的骨相非同寻常,我曾梦见您骑着一条龙飞上了天。”高湛当时说:“如果真的如此,当让老兄你大富大贵。”高湛登基后,即提拔他为中书侍郎,又晋升为散骑常侍。祖珽遂与和士开狼狈为奸,极尽拍马献媚之能事。

祖珽私下对和士开说:“大人您收到皇上的宠幸,从古至今无人能比,但是,皇上一旦驾崩,大人将如何收场?”和士开遂询问下文。祖珽接着说:“大人应该这样劝说皇上:‘文襄皇帝、文宣皇帝、孝昭皇帝死后,他们的儿子都未能被立为皇帝,如今应该让皇太子早登大位,趁早将君臣之间的名分确定下来。’如果成功的话,皇后和幼主都非常感激大人,这才是大人保全自己的万无一失之计。请大人先在皇上面前稍稍提一提,让他心里有个概念,我将在外朝正式上书建议。”和士开答应了。

当时恰巧天上出现了彗星。太史令上奏说:“彗星预示着将要除旧布新,将会发生更换君主之事。”祖逖借机上书称:“陛下虽然贵为天子,但并不是最尊贵的,身为天子之父,那才是天下最尊贵的,应当把皇位传给太子,况且,这也可以上应天道。”并附上北魏献文帝拓跋弘将帝位传给儿子孝文帝拓跋宏的例子,武成帝高湛被说动了。

这一年的四月二十四日,高湛命令太宰段韶手持符节,携带皇帝玉玺,将帝位传给了时年十岁的太子高纬。高纬在晋阳宫即位,大赦,改元为天统元年,以太子妃斛律氏为皇后。前太子高百年的妃子斛律氏已死,这是斛律光的另一个女儿。北齐群臣上高湛尊号为太上皇帝,军国事务照旧禀报太上皇帝决断。高湛又命令黄门侍郎冯子琮、尚书左丞胡长粲辅导少主高纬,出入宫廷,负责奏章管理。冯子琮是胡皇后的妹夫。祖珽也因之被晋升为秘书监,加仪同三司,受到高湛、胡皇后和高纬三方的宠爱。

四月二十五日,北齐朝廷又任命贺拔仁为太师,侯莫陈相为太保,冯翊王高润为司徒,赵郡王高叡为司空,河南王高孝琬为尚书令。二十六日,又以瀛洲刺史尉粲为太傅,斛律光为大将军,东安王娄叡为太尉,尚书仆射赵彦深为尚书左仆射。

南陈:

如前所述,这一年对于南陈来说最大的收获就是彻底平定了周迪叛乱,周迪被杀标志着从陈朝建立以来地方割据势力被完全消灭。按理说,陈文帝应该轻松一下了,但朝廷内部却并不太平。

陈文帝陈蒨共有十三个儿子:沈皇后生太子陈伯宗、次子始兴王陈伯茂,严淑媛生第三子鄱阳王陈伯山、第六子晋安王陈伯恭,潘容华生第五子新安王陈伯固,刘昭华生第七子衡阳王陈伯信,王充华生第八子庐陵王陈伯仁,张修容生第九子江夏王陈伯义,韩修华生第十子武陵王陈伯礼,江贵妃生十二子永阳王陈伯智,孔贵妃生十三子桂阳王陈伯谋。还有两个儿子早死无名。此时,皇太子陈伯宗和次子陈伯茂均年仅十二岁(《陈书·废帝》称废帝陈伯宗生于梁承圣三年,即公元554年,而《陈书·世祖九王传》中却称陈伯茂公元568年被杀时十八岁,逆推本年为十五岁,二者存在矛盾,应当以本纪为准),朝廷之上陈文帝倚重的是时年三十六岁的弟弟陈顼,然而,随着陈顼势力的越来越大,陈文帝也感到了一丝不安。

王府的值勤官鲍僧叡仗恃陈顼这座靠山,横行不法,御史中丞徐陵上书弹劾,南台(御史台)的官员手捧奏章一起入宫。陈文帝见徐陵衣着整齐,一脸严肃,也不禁正襟危坐起来。当时,陈顼也站在大殿之上,徐陵打开奏章高声宣读,陈顼偷眼看了看陈文帝,吓得汗流满面,脸色大变。徐陵命令殿中御史将陈顼带下大殿,为了对徐陵表示尊重,陈文帝特意罢免了陈顼的侍中、中书监一职。

第二年,即公元566年二月二十九日,南陈文帝下令大赦,并改元为天康元年,三月三日,他又任命安成王陈顼为尚书令。但到了四月,陈文帝就感到身体不适,朝廷事务全部交给尚书仆射到仲举、五兵尚书孔奂处理。四月二十七日,陈文帝驾崩,终年四十五岁。病重期间,孔奂、到仲举、陈顼、吏部尚书袁枢以及中书舍人刘师知一起入宫侍奉医药。太子陈伯宗年仅十三岁,性格柔弱,文帝担心会丢掉皇位,他对弟弟陈顼说:“我打算效法吴太伯传位给弟弟的做法。”陈顼叩头哭泣,坚决推辞。陈文帝又对到仲举、孔奂等人说:“如今,三国鼎立,四海事务繁重,应当册立年长之君。我打算近则效法晋成帝,远则效法殷商传位于弟弟而不传给儿子传统,你们要体察我的心思。”孔奂哭着回答:“陛下饮食一时失调,不久即将痊愈。皇太子年纪尚轻,但每天都有进步。安成王是皇上的亲弟弟,足以成为辅佐幼主的周公。如果皇上真有废立之心,臣等愚昧无知,实在不敢遵旨。”陈文帝说:“古人正直的风范,又在爱卿的身上体现出来了。”遂以孔奂为太子詹事。

陈文帝出身于社会底层,他深知下层百姓们的疾苦,性格简朴,明察秋毫。他非常勤政,每天深夜总是让人不断打开寝室的小门,把外面的奏章取来批阅,他还下令晚上卫士们交接班时,要把木牌扔到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说:“即使我睡熟了,也要把我惊醒。”陈文帝是南北朝时期较为勤政的帝王,他在位时间仅六年多里,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消灭割据势力上,可以说,直到陈文帝去世时,南陈政权才真正有模有样起来。野史上关于陈文帝还有其他说法,冯梦龙的《情史·情外篇》称,陈文帝是一个同性恋者,深爱帅哥韩子高(其上称陈子高),陈文帝曾想封韩子高为男皇后。陈文帝与韩子高之间关系非常亲密,二人又都是帅哥,韩子高经常侍卫在陈文帝一旁,后世好事者杜撰出来的故事大约都是从此而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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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两晋南北朝——三百年的洒脱与偏执,恬淡与血腥第14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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