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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日,东魏大将军高澄亲自率领大军从晋阳南下,来到黎阳(河南省浚县),而后,他从虎牢(河南省巩义市东)渡过黄河,西进到洛阳。西魏同轨长史裴宽与东魏大将彭乐等交战,被彭乐生擒。高澄对裴宽非常优厚,裴宽寻找个机会,逃回了西魏。高澄则从洛阳又返回了晋阳。四月十三日,东魏朝廷派遣太尉高岳、行台慕容绍宗、大都督刘丰生等人率领十万步骑进攻西魏荆州刺史王思政驻守的颍川。王思政原驻守在襄城(河南省襄城县),想把治所迁到长社(河南省许昌市),派遣使者魏仲向太师宇文泰报告,并给淅州(治所河南省南阳市西峡县北)刺史崔猷(崔孝芬之子)写信。崔猷回信说:“襄城控制着洛阳一带,的确是战略要地,有个风吹草动,容易相互支援。颍川既挨着敌人,又一马平川,敌人一旦前来,一下子就突至城下了。不如驻扎在襄城,作为治所,而将颍川作为另一个据点,派遣良将驻守,这样,相互支援,人心容易安定,纵使出现意外,也造不成损害。”魏仲又面见宇文泰,将两种意见都向他做了汇报,宇文泰命令按崔猷说的做,但王思政却反复请求,并且约定:“敌人从水路进攻的话,我能坚持一年,从陆路来攻的话,我能坚持三年,在这个期限里,不用朝廷派兵援救。”

高岳势在必得,王思政踌躇满志。当王思政看到高岳率领东魏大军来到颍川城下时,他下令偃旗息鼓,仿佛城内无人一般。高岳自恃人多势众,立即下令从四面攻城,正当东魏军一心朝城上攀爬时,突然,颍川城门竟然大开,王思政率领精锐士兵从城内杀出,顿时东魏军大败。不久,东魏军又卷土重来,高岳下令在城外堆积土山,不分昼夜对颍川发起猛攻,王思政又趁机夺取了土山,还在上面修筑堡垒固守。

35、心怀叵测

东魏收复旧境后,即多次向南梁派出使者希望能恢复友好关系,但南梁朝廷却并没有同意。

萧思话之孙萧介上书警告梁武帝说:“我听说侯景在涡阳战败,单人匹马来到我国,陛下不追究他以前造成的灾难,反而又加以接纳。臣听说恶人的本性难移,天下的罪恶是一样的。昔日吕布杀害丁原,改投董卓,最终又诛杀了董卓,流落当了盗匪;刘牢之背叛了王恭归顺晋庭,后来,又背叛晋庭,促使桓玄做出忤逆之事。这里的原因何在呢?狼子野心,永远都不会被驯服;豢养老虎,必定会因老虎饥饿而被吞噬。侯景狡猾凶恶,蒙高欢知遇之恩,在朝地位高至宰相,出外担任一方诸侯,然而,高欢坟墓上的土还没有干,侯景就立刻翻脸,反咬一口。力量不足,就投奔西魏;西魏不容,又转投于我。前不久,陛下之所以捐弃细流、接纳侯景,就是期望他能够作为我们的附属国,像西汉接纳归顺的胡人那样以之来讨伐匈奴,目的是想利用他的力量与东魏一战。如今,他既然已经丧师失地,成了边境上的一介匹夫,陛下却看重一介匹夫而丢弃一个盟国(指东魏),臣以为这是不妥当的!如果陛下还寄希望于侯景能够咸鱼翻身,重整旗鼓,报效国家,臣认为他不是在乱世中能够尽忠的忠臣:他抛弃祖国和家乡,如同扔掉一双破草鞋一样,背叛君主亲人就像抛弃一粒芥菜子一般,这种人怎会仰慕陛下的盛德、甘心当我国纯粹的臣下呢!这是再也明白不过的事了,不用疑惑。臣已经老朽了,不应该干预朝政,但是,作为宗室遗老,我不能不进尽忠言啊!”梁武帝萧衍对萧介的忠心叹息、感动,但最终却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高澄在寒山大捷之后,即派人请求与南梁恢复友好关系,这当然是为了摆脱受到西魏、南梁两面夹击的窘境,也为全力与西魏争夺失地创造条件,同时又起到离间侯景与南梁关系的作用,可谓是一石三鸟。高澄对萧渊明承诺说:“如果梁主不忘旧好,我也不敢违背先王的意愿,被俘诸人全部放还,即便是侯景的家属也一并送去。”萧渊明派遣省事夏侯僧辩南下,把奏章送给梁武帝,萧渊明在奏章中写道:“渤海王是一位敦厚长者,如果两国恢复友好关系,将让臣回国。”梁武帝拿到萧渊明的奏章后,流下了眼泪,他召集重臣商议该如何处理。右卫将军朱异、御史中丞张绾等人都说:“息境安民,和为上策。”唯有司农卿傅岐一针见血,提出反对:“高澄遇到什么困境,急迫地需要与我国和解?这肯定是他设下了反间计,因此让贞阳侯派来使者,其目的是让侯景心存不安,一旦侯景心生疑虑,肯定要谋反。假如我们同意了他们的请求,正好堕入他的奸计之中了。”朱异等人坚决请求与东魏和好,而梁武帝也厌倦了继续进行战争,遂同意了朱异等人的意见,给萧渊明复信说:“知道了高大将军对你不薄,看了你的奏章,我心里非常宽慰。朕将专门派去使者,重建两国睦邻友好关系。”

夏侯僧辩路过寿阳时,侯景已听到了风声,他命人逮捕了夏侯僧辩,严刑拷打之下,夏侯僧辩和盘托出了实情。侯景遂让人以萧衍的口吻另外写了一封回信,而后,又上书梁武帝说:“高氏内心奸诈狠毒,北方人民怨声载道,天从人愿,高欢死去。其子高澄继续他父亲的罪恶,不久就要灭亡,上天之所以要让他打赢这一仗,不过是为了让他沉溺于胜利的喜悦,让他恶贯满盈而已。高澄的行径假如真的符合天意,国内没有心腹大患,为何他要匆匆忙忙地来求和呢?难道不是因为西魏军队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蛮族骑兵威胁他的侧背,所以,他才甜言蜜语前来乞求和平?臣听说‘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为何仅仅因为高澄一人,而让全天下的百姓失望?我认为,北魏强盛之时,莫过于我朝天监初年了,即便是当时,钟离大战,令北魏匹马不还。在他们最强大的时候,陛下尚且能够战胜他们,等到他们如今弱小后,反而心怀忧虑,要与他们和解!丢掉已经成就的功业,释放垂死挣扎的敌人,让他们在世间偷生,给后世留下灾难,这不仅仅让臣无奈,也让有志之士痛心。昔日,伍子胥逃到吴国,最终灭掉了楚国;陈平离开项羽,刘邦随之兴盛;臣的才能虽然比古人要低劣,但我的一片赤诚之心却与古人相同。我深知高澄对叛逃而来的我心存忌惮,他请求与我们结盟,就是为了铲除他的后患。如果臣死了对帝国有益的话,臣万死不辞;但只怕千载以后,历史上会留下最丑恶的这一页!”侯景又给朱异写信,并送给他三百两黄金,可是,朱异收下黄金,却把这份奏章搁置下来,没有送到梁武帝手中。

二月十七日,梁武帝向东魏派遣使者,对高澄表示哀悼之情。可以想见侯景听说后,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他又上书梁武帝:“臣与高氏结怨已深,我一直希望依靠您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耻。如今陛下又与高氏和好,将把臣置于何地!请求对东魏宣战,弘扬国威!”梁武帝给侯景回信说:“朕与大人你君臣之义已定,岂能在你成功时接纳,失败时背弃呢!如今高氏派人求和,朕也想偃武修文。是进是退,政府都有一定的规矩,你只用安享清福,不用多虑。”侯景又给梁武帝写信说:“臣如今秣马厉兵,囤聚粮食,整顿军队,计算时日,收复赵魏,不愿师出无名,所以才请陛下做主。如今,陛下将臣抛弃到荒郊野外,一旦南北和好,恐怕我的性命最终难逃高氏的毒手啊!”梁武帝复信说:“朕为一国最高统帅,岂能为小事失信于人?我猜想你一定能够体会到我的真心,不用再来信纠缠此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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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两晋南北朝——三百年的洒脱与偏执,恬淡与血腥第13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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