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庆之北伐（2）

兵法曰：“兵贵先声而后实”。

最先抵达荥阳近郊的尔朱没吐儿所部五千匈奴骑兵和随后赶来的鲁安夏州九千步骑混合军团，肯定向进攻方元颢和陈庆之的梁军以及城内的守军散布元天穆三十万大军行将到来的假消息，其目的就是要稳定荥阳守军的军心，打击进攻一方梁军的士气。

果然，在听到了这一消息之后，梁军上下一片震恐。按常理推断，此时的梁军顿兵于坚城之下，而敌人的援军又将赶到，形势十分危急，时刻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但是，兵法又云：“置之死地而后生。”而梁军统帅陈庆之确实有异于常人之处，他总能反其道而行之，大敌当前，反而激发了他必胜的信心。他卸下马鞍，喂马吃草，对全军将士们说道：“我来到此地，夺取魏国土地，屠杀城中百姓，确实不少；你们杀死人家的父亲兄弟，抢掠人家的子女，也数不胜数啊，元天穆之众，都是我们的仇敌。我们才仅有七千人马，可是敌人却有三十万之众，今日的事情，只能以必死的决心与敌人搏杀，才能死中求生。敌人的骑兵多，我们不可与之在野外作战，应当趁敌人尚未全部到来之际，立即对荥阳城发起猛烈的进攻，占领荥阳，依托荥阳城，再与敌人决战。大家不要疑虑，你们各自去寻找屠杀的鱼肉去吧！”说完，陈庆之即下达了总攻的命令，他下令擂起了战鼓，一通鼓声后，全军全部出动开始向荥阳城墙扑来。

梁军将士视死如归，象蚂蚁一样前赴后继，呐喊着从各个方向向城墙上攀爬。杨昱临时征调的这些贵族兵那见过这样的阵势，一时间慌乱异常，四月二十二日，梁军壮士东阳（今浙江省金华市）人宋景休、义兴（今江苏省宜兴市）人鱼天愍率先越过女儿墙，登上了荥阳城墙，梁军将士紧随其后，鱼贯而上，攻克天险荥阳，活捉了杨昱父子五人。元颢在城楼上斥责杨昱道：“你今天死而无憾吧？是你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起你。”杨昱回答：“本来就没有打算活着，之所以没有下楼是担心乱兵而已。只是想到家中尚有八十岁的老父无人供养，请求免除弟弟一命。”

第二天，梁军众将陈庆之、胡光等三百多人跪在元颢的帐前请求道：“陛下渡江北上，挺进三千里路，没有浪费一箭，昨日，在荥阳城下一天竟然杀伤我梁军壮士五百余人，我等请求杀死杨昱，以雪大家心头之恨。”元颢回答：“我在江东之时，经常听梁主说，他刚刚起兵之时，袁昂固守吴郡拒不投降，梁主后来总是称赞他的忠诚和气节。杨昱也是一位忠臣，为何要杀掉！杨昱之外，其他俘虏，大家随便处置。”于是，梁军遂斩杀了魏军三十七名统帅，全部开肠破肚，挖出心脏吃掉。

荥阳城内物资堆积如山，牛马、粮食、布帛数不胜数，打下荥阳后，梁军及元颢之军得到了极大的补充。不久，尔朱吐没儿等人围住了荥阳，陈庆之率领休整后的三千梁军精锐骑兵背靠城墙列阵，梁军将士迎头痛击长途而来的魏军，再次大破魏军，鲁安临阵投降，尔朱吐没儿单骑而逃。《梁书》称此战中元天穆也单骑而逃，据以上分析，元天穆似未参加此战。

击退魏军援军之后，陈庆之乘胜进攻虎牢关，驻守虎牢关的尔朱世隆弃城逃回洛阳，梁军生擒北魏东中郎将辛篡。

此时，北魏京师洛阳已处于无防状态，东部屏障虎牢关陷落，梁军一天之内即可进抵洛阳。孝庄帝吓得魂不附体，打算弃城躲避元颢，但却不知逃往何方，有人劝说他西逃到长安。中书舍人高道穆说道：“关中荒凉残破，岂可再去！元颢部队人数不多，之所以能够趁虚而入，完全是因为我们的将帅无能。陛下如果亲自率领宿卫将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背城一战，臣等竭尽全力，肯定能够击破元颢之军。假如担心胜负难料，倒不如北渡黄河，征召大将军元天穆、大丞相尔朱荣，令其各自率军护驾，互为犄角，前去讨伐，不出十天半月，定能成功。这才是万全之策啊！”孝庄帝听从了。

五月二十三日，即荥阳、虎牢陷落的第二天，孝庄帝即狼狈逃出洛阳，深夜，抵达河内郡（今河南省沁阳市）以北，命高道穆在油灯下写了数十道诏书，派人送到四处张贴，这下，人们才知道了皇帝的下落。

二十四日，孝庄帝进入河内郡，当时，孝庄帝打算入城，追随前来的元鸷说：“河内郡白天紧闭城门，却让车驾夜晚入城，其心难测。我们本来就不是到这里的，请求继续前进。”孝庄帝遂离开河内北上，进入长子（今山西省长子县）。

孝庄帝偷偷逃出洛阳自有他的道理。尔朱荣河阴之难诛杀了大量北魏宗室贵族，虽然孝庄帝的兄弟也死于该难，但他本人毕竟是尔朱荣一手扶植起来的皇帝，人们对尔朱荣的仇恨自然会转嫁到他的身上，在前方魏军连连败退的情况下，对于孝庄帝而言，洛阳城已不再是一个安全之地，如果久留势必身遭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