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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显认为应当等到天明以后再进行继位典礼,崔光却说:“皇帝之位一刻也不能虚旷,何必要等到天亮!”王显又说:“必须禀报高皇后后再说。”崔光说:“皇帝驾崩,太子继位,这是国家的常规,何必要由皇后下令!”显然,王显的计划是想让高皇后出面,一旦高皇后出面,那么极有可能会出现高皇后临朝称制的局面,但王显的计划却遭到了崔光等人反对。崔光与于忠命令宦官们向众人宣布崔光等人的临时兼职,于是,崔光临时兼任太尉,黄门郎元昭(拓跋遵的曾孙)兼任侍中,王显兼任吏部尚书,中庶子裴儁兼任吏部郎,中书舍人穆弼兼任谒者仆射。安排停当后,崔光等人让太子元诩止住了哭泣,站在东厢房。于忠与黄门郎元昭扶着元诩面西哭了十几声,就停了下来。这时,崔光手持登基文告及皇帝玉玺交给了元诩,元诩跪下接受,穿上了皇帝的龙袍,登上了太极前殿,正式即皇帝位。崔光等人与当夜的值班官员站在大庭当中,向北跪下叩头山呼万岁。

宣武帝驾崩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高皇后的耳中,她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要赶紧杀死胡贵嫔。她把这个计划告诉了中给事(宦官)刘腾,刘腾又转告给了侯刚,侯刚征求于忠的建议。于氏与高氏有着深仇大恨,高皇后就是在暗害了于皇后及其儿子元昌之后才登上皇后宝座的,于忠当然不愿保留高氏,但是,面对复杂的政局,稍有不慎就会全盘皆输,于忠当时也没有了主意,他又向崔光问计。是纵容高皇后杀死胡贵嫔,还是保护胡贵嫔,这是掌握朝权的崔光等人必须面临的选择。显然,崔光等人宁可保护一个羽翼未丰的胡氏,也不愿面对一个力量庞大的高氏集团,但此时高肇还领兵在外,下一步北魏朝局将如何发展,还无法逆料。在看不清前途的情况下,还是暂时留下胡氏为好,于是,崔光说:“应把胡贵嫔转移到别的地方,严加保护,务必让其安然无恙,这是上策。”因此,胡氏对崔光等四人非常感激。

第二天,即一月十四日,北魏朝廷宣布大赦,十五日,北魏朝廷下诏召回西线征讨以及东线防御的部队。高肇西征之军也随之被召回。

摆在崔光等面前的问题是:一是皇太子能否顺利继位?这一问题已经解决。二是皇太子继位后朝廷由谁主导?崔光等人尚没有直接与高皇后发生冲突,但从他们保护胡贵嫔这一举动上已经透露出不愿高皇后临朝称制的态度。三是高皇后的叔叔高肇率领十余万西征大军,该如何应对?宣武帝一朝一直猜忌宗室诸王,崔光等人要想与高肇抗衡,就必须一改宣武帝疏忌宗室诸王的做法,让诸王参与到朝廷的决策层里来。宣武帝去世的第三天,也就是一月十五日这一天,宣武帝弟弟、骠骑大将军、广平王元怀带病入宫悼念,他径直进入太极殿的西厢房,痛哭流涕,对侍中、黄门郎、领军将军、左右卫将军们说,自己要亲自登上太极殿在宣武帝的灵柩前哀悼,还要求入宫拜见皇上。众人听了无不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崔光身披丧服,手持哭丧棒,引用东汉光武帝刘秀驾崩时赵熹命令诸王下殿的典故,声色俱厉,听到的人们莫不暗自叫好。元怀止住哭声,说道:“侍中以古义教训我,我敢不听从?”遂出宫而去,回去后,还连连派人前来谢罪。

22、高氏覆灭

元怀的一番表演是在提醒崔光等人不要忘了长期以来受到压制的宗室诸王。

对于于忠和崔光等人而言,要想与拥兵在外的高肇抗衡也需要利用宗室诸王的力量,崔光、于忠等人很快就在宗室中选定了人选:太保、高阳王元雍和太子太保、任城王元澄二人。

高阳王元雍是宣武帝硕果仅存的叔父,在孝文帝的六个弟弟中,赵郡王元干死于孝文帝末年,广陵王元羽因与他人之妻通奸而在宣武帝初年被杀,咸阳王元禧、北海王元祥和彭城王元勰均在政治斗争中被杀,由于高阳王元雍并未被孝文帝选为辅政大臣,所以,在宣武帝与宗室诸王的较量中并未受到波及,相反,宣武帝对其还非常尊重,经常“引雍共论时务”。在宗室近亲中,高阳王元雍辈分最高,于孝明帝为叔祖。任城王元澄虽在孝文帝时期就发生过很大影响,孝文帝驾崩时曾被任命为辅政大臣之一,但在宣武帝时期,他一直受到压制,长期担任地方长官。为了保全性命,他曾经终日喝得烂醉,对国家事务不管不问,行为怪诞,像个疯子。他的血缘关系虽然较元雍疏远一点,但辈分却更高,于孝明帝为曾叔祖。显然,从官位上来讲,北魏朝廷中只有太保高阳王元雍比高肇高一点,不把元雍抬出来,就无法镇住高肇;而任城王元澄素来深得人心,由其主持朝政可以让人心服口服,总之,用这两位辈分很高的宗室将足以与高氏集团抗衡。

于忠与门下省的官员们讨论,因孝明帝年幼,应当以太保、高阳王元雍为录尚书事,入居西柏堂,主持处理朝廷大政;以任城王元澄为尚书令,统领百官,由门下省上奏高皇后以后,由高皇后写下手诏即行任命。王显为高氏一党,素来排挤宗室,他担心等到元澄等人得势后自己不为所容,就与中常侍孙伏连等人密谋将门下省的奏章压下,另外以高皇后的名义下令任命高肇为录尚书事,以王显与渤海公高猛为侍中。高猛为高肇的侄儿、高皇后堂兄,娶宣武帝同母妹长乐公主为妻,因此,又是孝明帝的姑父。于忠等人听说后,即借口王显治疗宣武帝无效,将其拘禁在宫中,下诏剥夺了他的爵位。王显被逮捕时高呼冤枉,卫士用刀柄猛击他的腋下,当即口吐鲜血,送到右卫将军府后,经过一夜就死掉了。史称,王显“前后历职,所在著称,纠折庶狱,究其奸回,出内惜慎,忧国如家。及领宪台,多所弹劾,百僚肃然。”可见,王显是位忠臣,但是,王显等人在实力强大的宗室面前还是无力回天的。

王显死的当天即一月十六日,北魏朝廷即下诏同意了门下省的奏表,文武百官都接受高阳王元雍和任城王元澄的领导,史称,“内外悦服”。二月七日,孝明帝尊嫡母高皇后为皇太后。

领兵在外的司徒、大将军高肇对京师发生的巨变知道得最晚。等到二月,也就是宣武帝去世二十余天之后,孝明帝才以本人的名义给高肇写了一封私人信件,向高肇报告了宣武帝已经驾崩的消息,并请高肇回京。这时,留守京师的大臣们已经将北魏朝局安排妥当,等待高肇的又将是什么样的命运呢?

听到宣武帝已经驾崩的消息,高肇极为震惊。他没有利用手中的兵权去主导朝局,而是日夜忧惧,早晚不停地哭泣,以至于身体突然憔悴了下来。行至瀍涧(流经河南省新安县境),高氏家人前去探望,高肇拒不相见。

二月八日,高肇来到了宫门之外,而此时,一张大网早已布好,只等他自投罗网。

他身着孝服进入太极殿,在宣武帝的灵柩前放声痛哭。高阳王元雍与领军将军于忠早已安排好直寝邢豹等十余名壮士埋伏在舍人省,等到高肇哭完后,他们将其簇拥到西厢房下,清河王元怿等人都看着高肇,私下交头接耳。高肇进入房内,即被邢豹等人绞死,北魏朝廷遂下诏揭露其罪恶,对外宣称高肇是畏罪自杀,其余同党、亲属一概不予追究,剥夺高肇的官职和爵位,允许以士人的礼仪安葬。天黑以后,才从侧门将高肇的尸体送给高家。史书对高肇大多是负面的评价,但也称其“及在位居要,留心百揆,孜孜无倦,世咸谓之为能。”实际上,在宣武帝前期,如果没有高肇尽心竭力地支持宣武帝、帮助其打击宗室诸王的话,宣武帝能否牢固地掌握皇权还是一个问号。只是到了宣武帝后期,由于高皇后一直没有生下嫡子,元诩的出生让宣武帝对高肇逐渐疏远了一点,但仍然对其是信任和重用的,由其担任伐蜀统帅就证明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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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两晋南北朝——三百年的洒脱与偏执,恬淡与血腥第1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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