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宣武之死
处理了田益宗后不久,宣武帝就计划着发兵进攻梁朝的益州。
十年前的正始二年(公元505年),邢峦率军攻克汉中之后就上书建议趁机南下拿下益州,但当时宣武帝却没有答应。那次魏军进攻川北之时,梁武帝命令宁州刺史李略率军北上抵御,当时,梁武帝承诺李略击退魏军后,即任命其为益州刺史。然而,魏军退去之后,梁武帝却并没有兑现诺言,这让李略非常恼火,他阴谋发动叛乱,事情败露后,梁武帝将其诛杀。他的侄儿李苗逃奔北魏,步兵校尉淳于诞曾任益州主簿,也从汉中叛逃北魏。
李苗和淳于诞二人一起给宣武帝献上夺取益州之策,二人对宣武帝上书的详情已不可考,但是,从稍后不久,李苗对魏孝明帝的上书中,我们大致可见一斑。他在那次上书中说:“巴蜀孤悬,距离建业路途遥远,守军孤弱,郡守不良,货贿公行,政治黑暗,百姓延颈北望,日日思念王师。如果命一偏将吊民伐罪,将有征无战,传檄而定。平定益州之后,扼守白帝险要,占据上流之利,再一举荡平江南。”虽然李苗的这篇奏疏是写在魏孝明帝初年,但此次他给宣武帝献上的取蜀之策大抵也不出这一思路。
宣武帝认为可行,即于延昌三年十月六日,下诏任命司徒高肇为大将军、平蜀大都督,率领步骑十五万大举入侵益州;另外命令益州(北魏益州治所晋寿,四川省广元市)刺史傅竖眼进攻巴北(四川省阆中县)、梁州(北魏梁州治所汉中,陕西省南郑县)刺史羊祉领兵三万直扑涪城(四川省绵阳市东涪江东岸),安西将军奚康生领兵三万从小路向绵竹(四川省德阳市北)方向进击;抚军将军甄琛为前锋都督,领兵四万进攻剑阁(四川省剑阁县北剑门关);并任命中护军元遥为征南将军,都督各军防止荆州方向梁军可能发起的牵制性反攻。宣武帝在东堂给高肇、甄琛等二十余名将帅壮行,并亲自对伐蜀之战做出具体的部署。
游肇劝谏说:“臣听说:‘远处的人民不臣服,就提高自身的德行以招徕他们;战争是一件凶险的事情,只有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使用。’当今虽说天下太平,但说到征伐之事时机尚不成熟。原因何在呢?山东、关右地区,战争的疮痍还未平复,又连年遭遇水旱灾害,百姓空虚,应当与民休息,不应再让百姓劳苦。过去,我们在淮南等地开疆拓土都是因为对方城主归附,所以是有征无战。如今归附我们的李苗和淳于诞虽说在梁朝也有官位,但真假难辨,有的是对梁朝有私怨,因此他们的话不可全信。况且,蜀地崇山峻岭,自古以来号称天险,岂能仅仅听从二人的话而轻率出动大军?开始的时候不慎重,将来后悔就来不及了!讨伐益州之事,希望放一放再说。”但宣武帝不从。宣武帝还任命淳于诞为骁骑将军、假冠军将军,以李苗为假龙骧将军,均为乡导统军。
宣武帝的伐蜀决策,是在东线和中线无法取得实质性突破的前提下做出的。可以说,在宣武帝在位的十六年间,他继承了其父孝文帝南伐的政策,几乎每年都与南朝进行着大大小小的战争,南北战争是贯穿宣武帝一朝的主题,据统计,在此期间,东线共有12年都在战争,中线和西线各有9年也都出现了战事。他继位后不久,东线就因为裴叔业的归降而令魏军轻松跨过淮河,占领了寿阳;其后,魏军又在中线的义阳获得突破,不过,在魏军试图在东线继续扩大战果的时候却遭到了南梁的顽强抵抗,魏军相继遭遇了两次钟离惨败以及朐山大败,东线直指建康的计划化为泡影。在这种情况下,宣武帝知难而退,不得不重拾西晋统一南方的老路,那就是先夺取益州上游,稳扎稳打,再顺流而下。这当属高肇伐蜀的直接原因。
可以说宣武帝对这次伐蜀之战是经过了精心准备的,为了防止南梁军队趁机在中路和东线发起反攻,宣武帝提前将东豫州刺史田益宗调离防地,以防止其引发骚乱。与此同时,宣武帝一改对柔然不理不睬的态度,还派遣骁骑将军马义舒出使柔然,进行安抚。孝文帝和宣武帝时期,柔然已经衰落,曾主动派人前来北魏请求和解,但宣武帝却拒绝答复,此时,他派遣使者主动北上,也是为魏军大举南下的行动服务的。
魏军大军伐蜀,让蜀地百姓惊恐不已,然而,这次高肇伐蜀却因为一件事而中途夭折了——宣武帝突然驾崩了!
各路魏军出征之后,相继进抵预定的攻击位置,时光也进入到了公元515年,即北魏延昌四年。在这一年的元旦,南朝的梁武帝萧衍在太极殿给时年十六岁的皇太子萧统举行盛大的冠礼,然后宣布大赦天下。而十天之后,北魏的宣武帝却得了病,一月十三日夜,宣武帝就在洛阳的式乾殿驾崩,终年三十三岁,在他的身后留下了虚岁刚刚六岁的皇太子元诩。(实际年龄仅四岁零九个月)
宣武帝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史无明文,已不可考,但据《魏书》和《北史》称,在延昌二年秋,御医王显因为诊疗之功而被封伯,由此可知,宣武帝的病由来已久,这次发病可能属旧病复发。
宣武帝患病之时并未预料到自己将很快死去,因此,并没有对后事做出安排,当他突然去世后,北魏朝廷立刻陷入一场混乱之中。当时北魏朝廷的重臣分别是:太保、领太尉、侍中元雍,大将军、司徒高肇,司空元怿,骠骑大将军元怀,尚书左仆射郭祚,侍中、中书监、太子少傅崔光,领军将军于忠,护军将军元遥。由于事发仓促,崔光、于忠、太子詹事王显、右卫将军兼太子中庶子侯刚四人将太子元诩从东宫经万岁门迎接入宫,进入显阳殿。侯刚出身寒微,因善于烹饪而出入宫中,逐渐受到重用,宣武帝以其质朴改名刚,历任武卫将军、城门校尉等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