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之战后,南北双方的朝局都发生了相应的变化。临川王萧宏于四月被拜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建安王萧伟为扬州刺史,右光禄大夫沈约被拜为尚书左仆射,尚书左仆射王莹晋升为中军将军。到了十月,临川王萧宏又晋升为司徒,行太子太傅,尚书左仆射沈约晋升为尚书令、行太子少傅,吏部尚书袁昂晋升为尚书右仆射。截止天监六年年底,南梁朝廷的重臣分别为:司徒、行太子太傅萧宏,尚书令、侍中、行太子少傅沈约,尚书左仆射夏侯详(年底去世),尚书右仆射袁昂,吏部尚书徐勉,领军将军曹景宗(四月兼徐州刺史),护军将军萧渊业(萧懿长子、萧渊藻之兄),扬州刺史萧伟。北魏方面,朝廷重臣为太师元勰、太尉元雍、司空广阳王元嘉、车骑大将军高肇兼尚书令、尚书右仆射元怿、侍中兼中书令崔光。在这一年,北魏朝局最引人注目的是高肇权力的进一步扩张。高肇原为尚书右仆射,钟离之战后,到了这一年的九月,宣武帝将其直接晋升为尚书令,并加车骑大将军军号。随着高肇权势的上升,高贵嫔在后宫的势力也与日俱增。高贵嫔恃宠而骄,对于皇后之位早已觊觎多日,同年闰十月十二日,于皇后因病去世,当时的人们都怀疑是高氏下的毒手,但是,宫闱事密,外人无人知道内情。于氏家族在宣武帝夺权亲政过程中可谓是立下了大功,因此,在宣武帝亲政后,一直信任并依靠于氏,不仅册立于忠的女儿于氏为皇后,而且还在于皇后的伯父、领军将军于烈去世后,让其父亲于劲接任领军将军。于劲当时的权势很大,史书称其“势倾朝野”,因此,在高肇夺取的进程中,于氏家族是他不可逾越的绊脚石。他首先从于烈的次子于忠入手,建议宣武帝将于忠调离中央,担任定州刺史。对于忠的排挤是高肇打击于氏家族的开始,他的最终目的是以高贵嫔取代于皇后,为高氏家族攫取更大的权势。于忠被调离中央后,就发生了于皇后暴病而死的事件,由于高肇势力很大,于氏家族对此并没有强烈的反应。第二年,即梁武帝天监七年,北魏宣武帝正始五年三月,于皇后生下的年仅两岁零三个月皇子元昌也因病夭折,当时,后宫御医王显怠于医治,这是元昌死去的主要原因,当时的人们都说是王显是在高肇的授意下故意为之。《魏书·天象志四》称:“后数年,高氏又鸩于后,而以贵嫔代之。由是小人道长,谗乱之风作矣。”“明年,高肇欲其家擅宠,乃鸩杀于后及皇子昌,而立高嫔为后”。又称:“是岁,高肇鸩后及皇子,明年谮杀诸王,天下冤之。肇故东夷之俘,而骤更先帝之法,累构不测之祸,干明孰其焉,魏氏之悖乱自此始也。”高肇谋害了于皇后和皇子元昌,等于是割裂了于氏家族与北魏皇室之间联系,在元昌死后四月,到了这一年的七月十三日,宣武帝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册立了高贵嫔为皇后,至此,高肇终于达到了目的。
14、元愉之乱
天监六年钟离之战后,北魏朝局除了高肇权势的加强外,另外一个引人注目的事件就是元愉被赶出了朝廷。
元愉是宣武帝元恪的次弟,原来担任中书监,钟离之战后的八月,他被调任冀州刺史。为什么宣武帝突然将元愉调出朝廷呢?分析起来,大致有以下几点:1、宣武帝对诸弟心有猜忌。由于宣武帝并非孝文帝的嫡长子,他的母亲高氏又不是出身名门,在后宫中地位并不高,且在宣武帝继位之前就已经死去,因此,宣武帝继位后,一直担心皇位会受到威胁,在疏远宗室的同时,对自己的几个弟弟也都心存猜忌,“防卫诸王,殆同囚禁”。还是在一年前,他还专门在式乾殿给京兆王元愉、清河王元怿、广平王元怀、汝南王元悦宣讲《孝经》,其目的相当明确,那就是要让自己的这几个弟弟要按照儒家经典的要求,服从自己的领导,不可对皇位产生觊觎之心。2、宣武帝与元愉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元愉个性鲜明,还是在于皇后在世的时候,宣武帝给元愉娶了于皇后的妹妹为妻,但元愉宠爱小妾李氏,对于氏没有什么好感,这多少也让宣武帝有些不快。3、元愉喜欢舞文弄墨,从全国召来很多文士,又信奉佛教,因此,经常入不敷出,不仅如此,他还与弟弟元悦“颇相夸尚,竞慕奢丽,贪纵不法”。宣武帝将他召入宫中,下令把他打了五十大棒,赶出了朝廷。
过去元愉就一直心怀不满,他的弟弟清河王元怿已经是尚书仆射了,而自己虽然是中书监,但实际权力却没有弟弟大,这让他又愧又恨,况且,自己心爱的妻妾李氏长期被于皇后关在宫中,自己封国的官员又在前年被宣武帝下诏彻查,诛杀了三十多人,没有被杀的也都削职为民。高肇多次陷害元愉兄弟,这也让元愉非常恼火,八月十二日,等到元愉来到信都之后,即诛杀了长史羊灵引、司马李遵,对外谎称得到了清河王元怿的密信,称:“高肇已将皇帝暗杀了。”于是,元愉在信都南郊筑坛,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建平,立李氏为皇后,显然,元愉反叛的目的就是为了与宣武帝争夺皇位。冀州法曹参军崔伯骥不从,元愉又将他杀害了。北魏北方各州镇都担心中央一定出了乱子,定州刺史安乐王元诠将实际情况一一向各州镇予以说明,人心这才安定了下来。
八月十四日,宣武帝下诏命令尚书李平为都督北讨诸军事、行冀州事,率军前去讨伐元愉。李平是扬州刺史李崇的堂弟。八月十六日,宣武帝下诏改元为永平,因此,正始五年又被称为永平元年。
在元愉被任命为冀州刺史时,太师元勰曾请求宣武帝任命自己的舅舅潘僧固担任元愉下属的乐陵太守,元愉谋反后,潘僧固参与了元愉的叛乱,这不能不让宣武帝和高肇怀疑元勰与元愉叛乱有着某种联系。高贵嫔被晋升为皇后时,元勰曾坚决表示反对,这让高肇一直怀恨在心,必欲将元勰置之死地而后快,如今,元愉叛乱让高肇感到除去元勰的机会来了。他诬陷元勰与元愉同谋,里通外国,阴谋招引梁军推翻政权。高肇开始是让元晖向宣武帝揭发,但元晖不从。高肇只好又授意左卫将军元珍揭发。元珍为宗室疏属,“曲事高肇”,是高肇的亲信,并为宣武帝所信任。
元珍的揭发让宣武帝疑虑重重。从宣武帝继位之初强大的宗室诸王,到咸阳王元禧之变,到废杀元祥,再到今天的元愉叛乱,这让宣武帝对宗室更加猜忌,作为宗室翘楚的元勰自然不可能得到宣武帝的真正信任,而且,元勰让自己的舅舅潘僧固担任元愉的下属,且潘僧固又参与了元愉的叛乱,这都不能不让宣武帝对元勰产生强烈的怀疑。他召见元晖询问,元晖坚称元勰不可能参与元愉的叛乱,满腹狐疑的宣武帝又询问高肇,高肇对此早有准备,他将元勰的彭城国郎中令魏偃、前防阁高祖珍二人拉出来作证。这两个人都是势利小人,他们希望能够得到高肇的提拔,就主动站出来证明元勰的确与元愉有联系。魏偃、高祖珍都是元勰的家人,不容宣武帝不相信两人的证词,于是,他决定对元勰痛下杀手了。
九月十八日,宣武帝设宴邀请彭城王元勰、高阳王元雍、广阳王元嘉、清河王元怿、广平王元怀、高肇等人入宫饮宴。当天,元勰的妃子李氏刚刚生下孩子,元勰一再推辞,但皇宫来的使者接二连三前来催促,元勰感到不同寻常,心情非常担心,不得已,只好与李氏诀别,登车赶往皇宫。进入东掖门后,经过一座小桥的时候,无论怎么鞭打,驾车的牛却也不愿往前走了,过了很久,从宫内又出来一名使者,责备元勰迟到了,并下令将牛换下,用人力拉着车子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