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钟离大战（3）

昌义之对曹景宗、韦叡二人非常感激。

他请二人前来喝酒，并筹措了二十万钱，公开在州政府设赌，让二人开心。曹景宗一掷掷得一个雉，韦叡后掷，却掷得了一个卢，但他赶紧拨动一子，口中还说：“怪事！怪事！”遂大输。曹景宗与诸将争先恐后地向梁武帝报捷，只有韦叡落在最后，当时的人们都认为他是个品德高尚的贤人。梁武帝派遣中书郎周舍前去慰问，韦叡将自己的部队缴获的物资全部堆积在军营门前，周舍看后说：“大人缴获的这些物资像熊耳山一样高。”梁武帝下诏增封曹景宗四百户食邑，与以前的合为两千户，进爵为公，拜为侍中、领军将军；增封韦叡七百户，进爵为侯，晋升为通直散骑常侍、右卫将军；增封昌义之二百户，晋升为持节、督青、冀二州诸军事、征虏将军、青冀二州刺史，又改督南兗、兗、徐、青、冀五州诸军事、辅国将军、南兗州刺史。

战后，北魏朝廷也对中山王元英等人进行了惩处。有关部门弹劾道：“中山王元英计划不周，齐王萧宝寅等人未能守住淮河大桥，都应处以死刑。”宣武帝网开一面，下诏将中山王元英、齐王萧宝寅削职为民，将杨大眼发配到营州（治所辽宁省朝阳市）为兵。改任中护军李崇为征南将军、扬州刺史。李崇就是在兖州发明悬鼓楼、施行各村联保的那位，他是献文帝的生身母亲顿丘李氏的侄儿，在辈分上说是宣武帝的舅爷。李崇到任以后，过分注重经营产业，征南长史辛琛屡屡劝说未果，遂向朝廷告发，但宣武帝对李崇非常信任，不予追究。一次，李崇设宴款待辛琛，席间对辛琛说：“长史你以后肯定也能当上刺史，但却不知道将来你的长史会是什么样的人。”辛琛回答：“如果万一我能走到那一步，我愿意有一个正直的长史，我也能够朝夕听到自己的过错。”李崇听了，面露羞愧之色。虽然如此，李崇却有将才，而且为人宽厚，善于统领下属。他到任后，挑选了数千名壮士组成精锐突击部队，战无不胜，号称“卧虎军”。李崇临危上任，担任十年扬州刺史，稳定了钟离战后北魏淮南的局势。

钟离之战尘埃落定，但由于史书记载相互矛盾，我们对于两军的参战人数、梁军的实际战果还存有疑问。第一双方各自投入了多少兵力？北魏淮南地区原有驻军大约在十万以下，中山王元英和元诠各率领十万大军，萧宝寅接管邢峦之军也在数万人，元遥率领的部队人数不详，但应该也有数万，除了驻守淮南各地、战斗减员外，进攻钟离的魏军当有二、三十万。梁军兵力二十万，史料有明确记载。第二，梁军的实际战果如何？《梁书·昌义之传》记载，钟离守军杀伤近万魏军；《韦叡传》称，淹死十万，斩杀十万，俘虏数十万；《梁武帝本纪》记载，在邵阳洲梁军斩杀一万魏军；《曹景宗传》称，在邵阳洲杀死魏军十分之二三，在随后的决战中杀伤敌人不计其数，生擒五万人。对比各传，《韦叡传》的记载似乎水分最大，尤其是俘虏数十万难以令人信服。但总体来说，曹景宗给梁武帝献俘的一万名，应该不是被俘魏军的总数，这是因为，虽然曹景宗是梁军的主将，但似乎他并没有权力将其他军队缴获的俘虏当作自己的战功献给皇帝，因为史书上明确记载诸将争着向梁武帝表功。因此，大致可以认定曹景宗的本部人马俘获的敌人在一万人左右，而参战的梁军其他将领如韦叡等人当不在这个数字之下，所以，《曹景宗传》和《资治通鉴》认定的梁军俘获五万敌人大约是可信的。在钟离城下昌义之斩杀的魏军大致在一万以下，邵阳洲上魏军进攻战中，梁军斩杀的魏军在两三万左右，在总决战中，魏军总的损失在十万人以上。《魏书·天象志四》也称：“明年，中山王英败绩于淮南，士卒死者十八九”。因此，不论怎么说，钟离之战魏军几乎被梁军全歼，这应该是不争的事实。

钟离大战对于南朝方面的作用无疑与东晋时期著名的淝水之战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钟离大战对北方政权的影响没有淝水之战那么直接，但是，其作用决不可小觑。钟离之战是在南梁遭受洛口惨败后取得的一次大捷，从梁武帝在洛口惨败仅仅数月之后又能筹集到训练有素的二十万兵力这一点分析，洛口惨败梁军实际的兵员损失并不太大，这是因为，梁军是在主帅萧宏深夜逃离后自行溃散的，当时魏军对此并无思想准备，因此，似乎并没有组织出有效的打击。而钟离之战就不同了，梁军有计划地切断了魏军的退路，等于是来了一个瓮中捉鳖，仅有淮河北岸的少数魏军如杨大眼部得以侥幸逃脱，魏军几乎被全歼，前不久夺得的寿春周边的部分据点也在战后被梁军收复，梁军在淮南的不利态势被彻底扭转。钟离之战发生在洛口之战之后，假设魏军取得了这次会战的胜利，梁军残存的主力部队将被悉数消灭，不仅南梁将完全失去淮河的控制权，而且，南梁能否继续存在也在未定之天，所以说，钟离之战对于南梁政权是关乎国祚的。同样的，对于北魏而言，钟离之战的失败抵消了前不久的洛口大捷，给予北魏以沉重的打击，也使得北魏在短时期内无力与南梁争锋，双方在淮河流域重新回到了以前的军事均势，边境地区大规模的战争就此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