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闰十二月四日(一说为十四日),沈攸之率领十万大军进抵夏口,他自恃兵强马壮,面露骄傲之色,以夏口城小力弱,不足进攻,只是淡淡说道:“我将给安西将军刘赞问声好。”下令全军暂时停泊在黄金浦,派人入城告诉柳世隆说:“我接到皇太后的诏书,命我暂时回京,你既然忠于国家,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思。”柳世隆回答:“东下军队的意图,我们早有耳闻,郢城不过是座小城,只是自守而已。”宗俨之建议沈攸之进攻郢城(即夏口)。臧寅认为:“郢城兵力虽少,但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是十天半月能够攻下的。如果不能迅速解决战斗,将会挫伤我军威。如今,顺流直下,很快就能成功,等到将萧道成的巢穴拿下后,一个小小的郢城岂能自存!”沈攸之听从了他建议,决定留下小部军队继续包围郢城,而自己亲率大军东下。第三天,沈攸之即将率军出发,柳世隆却派人在鹦鹉洲(武汉市西南)上挑战,屯骑校尉焦度在城楼上破口大骂,侮辱沈攸之,以至于赤身裸体,极尽羞辱之能事,惹得沈攸之不禁火冒三丈,与此同时,沈攸之也听说了萧赜等人驻扎在湓口,不敢不顾后方全力东下,于是,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务必拿下夏口。焦度此人非常有趣,他是南安的氐族人,异常勇猛,此人原是一个非常木讷之人,后来,在萧道成面前想求个官,却不会表达,一次,萧道成前往石头城,焦度在众人之中想求个官职,但临时却忘了亲友教的话,只是高声说:“焦度报告大人,焦度报告大人,焦度没有吃的。”萧道成乐了,说:“爱卿怎么会担忧没有吃的。”当即赏赐给他一百斛米,求官之事还是告吹了。

沈攸之的部队冒着枪林弹雨强行攻城,可是,迎接他们的却不是滚木礌石,而是一桶桶倾泻而下的屎尿,霎时间,夏口城下臭气熏天,让人无法忍受,后来,焦度当年站过的那座城楼因此而被称为“焦度楼”。沈攸之见一时难以攻下,命令各部队弃舟登岸,构筑长围,日夜发起猛攻,柳世隆随机应变,指挥守军拼死抵抗,沈攸之无法攻破城池,双方在郢城城下陷于僵持。

沈攸之因怒而顿军于坚城之下,这给了萧道成一方宝贵的时机。闰十二月二十二日,刘宋朝廷授予萧道成黄钺,同月二十六日,萧道成出屯新亭中兴堂,构筑防御工事,同时,他下令将附近的枯骨和因挖掘壕沟而挖到的古墓尸骸,予以妥善安葬。

一九二、攸之之乱(5)

尽管萧道成顺利地清除了袁粲,但依然对沈攸之的十万雄兵忧心忡忡。

刘善明献计说:“沈攸之掌握八州之地,肆意聚敛,征召军队,营造战舰,包藏祸心,迄今已经十年了。此人素来敢于铤而走险,又急躁冒进,并非稳重之人,可是,他这次起兵之后却顿军于夏口城下几十天未曾顺流而下,难道说他是在等待什么吗?以我推测,有如下几个可能性:一是他本身就没有看清战机,二是他的军队人心离散,三是有其他方向的制肘,四是上天提前夺去了他的魂魄。我本来担心他骁勇果敢,善于决战决胜,怀疑他会出我不意,掩我不备。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担心了。如今,我三军将士已经整备完毕,各地方镇也同时举义,过去谢晦头脑混乱,不战自溃,卢循不由正道,部众再多,也无用武之地。况且,袁粲和刘秉,是沈攸之的根本,根本已经被剪灭,枝叶岂能长久?他不过是笼中之鸟罢了。”

刘善明说的也的确是实情:袁粲、刘秉死后,一些首鼠两端的将领如黄回等人就失去了主心骨,只好被裹挟着西上,而一些原本观望的地方官员也逐渐投向萧道成一方。当然,这不包括那些萧道成早已安插在各地的心腹们:广州刺史陈显达一听说沈攸之起兵了,即派遣部队增援京师,他的长史到遁、司马诸葛道对陈显达说:“沈攸之用兵百万,胜负难料,还是保境安民,向两面都派出使者,秘密联络的好。”陈显达听了,当即在座上即将二人亲手斩杀,并向萧道成写信表示忠心,等到广州军队行至巴丘(江西省峡江县北)时,沈攸之就败了。

虽然刘善明说的头头是道,但萧道成依然不放心,他又征询骠骑参军江淹的意见。这个江淹就是曾担任刘景素下属的那位,也是中国古代历史上著名的文学家,他写作的《恨赋》、《别赋》均为文学史上的瑰宝,围绕着他流传了很多有趣的典故,当初,江淹担任刘景素的镇军参军事、兼南东海郡丞,南东海郡太守陆澄离职服丧,江淹以为自己身为郡丞理应接管郡务,而刘景素却想任命司马柳世隆担任太守,江淹求之再三,最后,把刘景素给惹火了,上书朝廷将其贬谪为建安吴兴(福建省浦城县)县令。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江淹也因此躲开了与刘景素一起殉葬的命运,在建安吴兴还留下了一段故事:一次,他在郊外露宿一座小山之上,梦见一位神仙赠给他了一支闪着五彩的神笔,从此,江淹做起文章来是文思泉涌,下笔生花,这就是“梦笔生花”一词的来历。后来,到了齐梁年间,江淹的官职做大了,但文章却逐渐写得逊色了不少,《诗品》记载,一次,江淹梦到了晋代的郭璞对他说:“我借给你的五彩神笔已经多日了,现在还给我吧!”江淹从怀中把那笔还给了郭璞,从此文章开始褪色;对此,《南史》又有另外一种说法,称江淹晚年梦到晋代文学家三张之一的张协对他说:“过去我在你这里存放了一匹锦缎,现在还给我吧。”江淹只拿出几尺残缎奉还,张协大怒,从此江淹再也写不出惊世骇俗的文字了,这就是成语“文通残锦”和“江郎才尽”的出处。萧道成早闻江淹的大名,他辅政以后,即将其调回中央,担任尚书驾部郎、骠骑参军事,带在自己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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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两晋南北朝——三百年的洒脱与偏执,恬淡与血腥第1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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