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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再度北伐(1)

南北大战后的北魏政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南朝的刘宋朝廷也好不到哪去。

如今,宋文帝与北魏的拓跋焘一样,也已执政了近三十年,回顾他登基这些年来走过的路,自他清除顾命大臣、真正掌握朝廷大权之后,由于他本人多病、子嗣尚幼、高门大族势力很强等诸多因素,在第一个阶段,宋文帝成功地在中枢重用了较为内敛的王氏家族,并在地方任用宗室子弟予以牵制,在这一时期,较有代表性的中枢外姓重臣是王弘、王华、王昙首、殷景仁、谢密和刘湛。随着宗室子弟年龄的逐渐增长和执政经验的日益成熟,宋文帝开始逐渐给予宗室子弟以更大的权力,这以征召刘义康为宰相为标志,然而,随着刘义康相权的膨胀,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个强大的集团,对多病的宋文帝构成了现实的威胁,而此时,宋文帝的儿子们也已逐渐成长了起来,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后事考虑,于是,果断地清除了刘义康和刘湛一党,开始增强太子刘劭的权力。在剥夺了刘义康的权力之后,宋文帝开始重用次等或者江南士族,其代表人物是范晔、沈演之和庾炳之三人,不久,三人相继被杀或者病死,而宗室诸王如刘义恭、刘义季、刘义庆等人为了避祸全身,也不得不逐渐淡出历史舞台,与此同时,宋文帝的子嗣们则逐渐走上前台,掌握了刘宋帝国的核心权力,到宋文帝末年,在中枢又重用了江湛、徐湛之、何尚之(《资治通鉴》记作何瑀之,胡三省注称,恐为何尚之之误)和王僧绰等四位外姓大臣。何瑀之(即何瑀),在历史上并不是没有此人,据《宋书·皇后传》的记载,他是宋前废帝刘子业(孝武帝刘骏之子)皇后何令婉的父亲;何瑀之与何尚之同出于庐江灊县(今属安徽霍山)何氏,东晋第四皇帝晋康帝、第五位皇帝晋穆帝时期的宰相何充,他的五弟何凖,是晋穆帝司马聃皇后何法倪的父亲,何凖有三个儿子:何放、何淡、何澄,其中何放过继给了何充,何淡就是何尚之的祖父,而何澄则是何瑀之的曾祖,因此,何尚之是何瑀之的族叔。何瑀之娶了刘裕最小的女儿豫章康长公主刘欣男(刘欣男二任丈夫),是宋文帝的妹夫,二人夫妻关系甚好,因此,宋文帝对何瑀之也很看重,何瑀之的官一直做到卫将军。如前所述,江湛与宋文帝是亲家,为吏部尚书;徐湛之是宋文帝的外甥,为尚书仆射;王僧绰是宋文帝的女婿,为侍中;何尚之,元嘉二十八年拜为尚书令,此年已70岁了,他看到尚书仆射徐湛之是外戚,为宋文帝所宠信,因此,总将朝政让给徐湛之处理,到第二年,他干脆上书请求退休,隐居在建康东北的方山。宋文帝对江夏王刘义恭说:“象羊玄保、孟顗两位老先生还没退休呢,何尚之的地位更高,我不会答应的。”羊玄保时年82岁,孟顗年龄不详,但孟顗资格要比何尚之老,过去孟顗是尚书仆射的时候,何尚之是吏部尚书,孟顗晋升为尚书左仆射的时候,何尚之为尚书右仆射,由此可知,大约孟顗的年龄也是比何尚之要大的。何尚之申请退休后,朝廷群臣都认为何尚之决不会真的一直隐居下去,果然,在宋文帝的一再敦促下,何尚之又回到了朝廷。御史中丞袁淑写作《真隐传》,记录了自古以来那些没有留下名字的诸多真正的隐士,以嘲讽何尚之。这还不算什么,还有更绝的:据《南史·王弘传附王僧达传》记载,王弘的少子王僧达(王僧绰堂兄弟、临川王刘义庆女婿)一向自恃门第高贵,狂妄放达,酷爱游猎,何尚之重新回到朝廷后,曾召集群臣在自家中设八关斋(佛教用语,是指佛教信徒一昼夜中所必须遵守的八条戒律: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六不涂饰香及歌舞观听;七不眠坐高广华丽床座;八不食非时食)。他亲自行香,行完香,第二个就让王僧达行,他顺便对王僧达说:“祝愿你以后将鹰犬扔掉,不要再游猎了。”王僧达应声回答:“我家喂养了一条老狗,扔掉以后没地方去,已经又回来了。”把何尚之比作他们家的那个去而复回的老狗。不过,何尚之却很有特点,他性格开朗,喜欢谈玄,与颜延之二人开了一辈子玩笑,他们两人都是矮子,何尚之总是说颜延之是个猿,而颜延之则戏称何尚之是个猴子。一次,二人一起游玩,颜延之问路人:“你说我们俩谁更象猴子?”路人指着何尚之答:“他象。”颜延之听了,眉开眼笑,可是,这位路人却很搞怪,接着他又说了句:“他只是象猴子而已,你才是真猴子。”颜延之立即晕倒。两人之间的笑料多多,在当时都广为传播,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何尚之的孙子何戢,后来就是那位淫荡的孝武帝刘骏之女山阴公主刘楚玉的丈夫。

元嘉二十九年,虽然经历了北伐的惨败,但对于46岁的宋文帝的来说,起码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他的儿子们已经茁壮成长了起来。虽然宋文帝过去多病,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繁殖能力,他的一生共留下了19个儿子,最小的儿子刘休若本年才刚刚5岁,最大的儿子太子刘劭也已经年近30,这一年的二月,也就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去世的同月,宋文帝刚刚将自己刚满10岁的第12子刘休仁加封为建安王。至此,宋文帝的19个孩子当中,除去长子皇太子刘劭,掌握实权并封王的就有7个:次子始兴王刘浚(南徐州刺史)、第3子武陵王刘骏(后来的孝武帝、时任江州刺史、时年23岁)、第4子南平王刘铄(豫州刺史、时年22岁)、第5子庐陵王刘绍(本年病死)、第6子竟陵王(后改为随郡王)刘诞(会稽内史)、第7子建平王刘宏(中护军、中书令,时年19岁)、第8子庐江王刘褘(广州刺史、时年18岁);封王的有4个:第9子刘昶(义阳王,时年17岁)、第10子刘浑(原封汝阴王,本年改封为武昌王,时年14岁)、第11子刘彧(后来的宋明帝,原封为淮阳王,本年改封为湘东王,时年14岁)、第12子就是刚刚被封为建安王的刘休仁。但是,宋文帝也不是没有烦恼,当初,他盼望着孩子们快快长大,当刘义康掌权的时候,宋文帝的孩子们尤其是太子刘劭是作为皇权的有力支撑,与相权相抗衡,在很多时候,以太子为代表的宋文帝诸子集团又是宋文帝皇权的象征和保护的对象,但当宗室力量逐渐削弱以后,他突然发现,矛盾无处不在,旧的矛盾离去,新的矛盾很快就又产生了:首先是太子刘劭在北伐一事上与自己意见不同,北伐之后,太子刘劭又因此而对自己的亲信江湛形同水火,这让宋文帝非常懊恼,为了平息二人的矛盾,宋文帝做主为刘劭的长子刘伟之聘江湛的第三女为妻;再者,就是刘劭与次子刘浚也是貌合神离。刘劭长大以后知道了自己的母亲袁齐妫是因父亲宠爱刘浚的母亲潘淑妃而气死的,对潘淑妃和刘浚是恨之入骨,必欲处之而后快。虽然宋文帝念及旧恩,自袁齐妫死后一直没有另立皇后,但潘淑妃却一直总管后宫,与皇后无异,爱屋及乌,宋文帝对刘浚也是另眼相看,新仇旧恨、恐惧忌惮加在一起,刘劭更是怒火中烧,这也让宋文帝十分忧虑。不过,刘浚倒是心眼活,他担心日后被刘劭所杀,主动曲意奉迎刘劭,二人逐渐和好。三是刘浚也让宋文帝不太满意。刘浚依靠自己的母亲,肆意妄为,无法无天:赵伦之的孙子、赵伯符的儿子赵倩,娶了宋文帝的第四女海盐公主,我们知道,赵伦之是刘裕生母赵安宗的弟弟,论辈分赵倩是娶了自己的外甥女,不过,这本来也是亲上加亲的美事,可是,刘浚因为母亲潘淑妃的缘故,得以自由出入后宫,竟然与自己的同父异母妹妹海盐公主私通。一次,正巧被赵倩撞上,海盐公主吓得逃入宫中,躲在自己母亲蒋美人那里,谁料想这位赵倩不愧是将门虎子,带了绿帽子后,他岂能善罢甘休?他竟然追入宫中,破口大骂,挥拳奋击,与公主厮打了起来,将屋内的床帐撕烂,公主的衣带都扯断了,弄得不成体统。宋文帝听说后,也感到脸上无光,下诏命令两人离婚。虽然对儿子女儿非常恼火,但又没办法严惩,无处发泄的他把一腔怒火竟然发泄到海盐公主的生母蒋美人身上,下令杀掉了她。看到皇帝震怒,赵倩的父亲赵伯符是既害怕,又羞愧,竟然一病不起,很快也死掉了。这一事件影响很大,也很恶劣,宋文帝对刘浚不知道骂了多少遍了。四是宋文帝对自己的第三子刘骏也不喜欢,长期以来,就没有给他一个肥缺,总让他在边地镇守。五是自己非常喜欢的第五子刘绍病情加重,眼看不保等等,这么多烦心的事,都出在儿子们身上,宋文帝哪能高兴得起来?

不过,宋文帝真的就高兴了——因为,在这一年的二月,他听到了自己的死对头、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死了!拓跋焘比自己小一岁,按年头算,他比自己早继位一年,但实际上,仅仅比自己早继位了七个多月。宋文帝继位后的近三十年,两国之间时好时坏,打打停停,其实就是和这个拓跋焘一直在耗着,如今,拓跋焘竟然真的死了!虽然没有完全符合谶言,但宋文帝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闯入他脑海中的是:趁着拓跋焘刚死,北魏政局动荡不安之际,立即再度北伐,以雪旧耻!

这是宋文帝的第三次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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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两晋南北朝——三百年的洒脱与偏执,恬淡与血腥第10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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