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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余的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临淮王拓跋谭、广阳王拓跋建。拓跋余被立为皇帝后,也感到自己是“违次而立”,名不正言不顺,为了争取人心,他大量赏赐群臣,经常设宴款待群臣,与大家一起通宵达旦地畅饮,继位不足一月,皇宫大内中的财物都被他赏赐一空。拓跋余还酷爱游猎,无意应对帝国面临的危机,拓跋焘死后,刘宋再次发动了一场小规模的北伐,北魏边防告急,但拓跋余却置若罔闻,依然故我,令百姓们愤愤不平。拓跋余登基后,宗爱大权独揽,囊括了帝国军政最高权力,成为帝国权力最大的大臣。小人得志必猖狂,宗爱得志后,“坐召公卿,权恣日甚,内外惮之。”当时,宗爱威风八面,北魏群臣见到他无不望风而拜。开始的时候,宗爱与拓跋余的关系是密切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矛盾逐渐显现,日益跋扈的宗爱让拓跋余感到非常不安,北魏群臣也都认为,长此以往,宗爱肯定会象赵高和阎乐(赵高女婿)谋杀秦二世那样,杀掉拓跋余,说得拓跋余脊背丝丝发凉,暗中打算剥夺他的权力。

消息灵通的宗爱得知拓跋余的计划,恨得牙齿发痒,心说你这个白眼狼,如果没有我宗爱,那有你拓跋余的荣华富贵?如今倒好,你竟要过河拆桥,把矛头对准自己的恩人?元嘉二十九年十月一日,宗爱趁着拓跋余夜间出城祭祀拓跋珪的庙宇(在白登山以东),命令宦官贾周等人将拓跋余刺死,对外封锁消息,只有羽林中郎(禁卫军军官,从四品)刘尼知道此情。拓跋余在位7个多月被杀。

刘尼本独孤氏,祖父为拓跋珪方面大人,父亲为冠军将军,刘尼年少勇果善射,被拓跋焘拜为羽林中郎,加振威将军,宗爱杀死拓跋余后,刘尼对宗爱建议册立皇孙拓跋濬为帝,宗爱听了吃惊地说:“你可是个大傻瓜!皇孙如果立为皇帝,岂能忘记正平年间的事情?(指拓跋晃被杀之事)”刘尼又问:“那么,大人将立何人?”宗爱回答:“等到回宫后,再挑选诸王中贤能的人立为皇帝。”

刘尼担心有变,偷偷将拓跋余被杀之事告诉了殿中尚书源贺。据《南齐书·魏虏传》记载,北魏殿中尚书“知殿内兵马仓库”,位置非常重要。当时,源贺与刘尼一起统领禁卫军,负责皇帝的保卫工作,于是,两人又找到南部尚书陆丽商议:“宗爱已经册立了拓跋余,却又将其诛杀。如今如果不奉戴皇孙拓跋濬,以顺应民心,那么社稷将要危险了。我们该怎么办呢?”陆丽说:“那只有秘密奉戴皇孙为帝这一个法子了。”三人定下了秘密迎立拓跋濬的计划。我们知道,源贺,本是南凉王秃发傉檀之子,南凉被后秦灭后,源贺辗转投奔了北魏,受到拓跋焘的赏识,以拓跋部与秃发部同源,赐姓源氏。源贺文武双全,作战勇猛,每遇强敌,总是冲在最前面,拓跋焘南下瓜步时,源贺就担任前锋大将。拓跋焘曾告诫他说:“兵凶战危,你可以运筹指挥,不要总是冲杀在前。”源贺本名源破羌,魏军北撤后,拓跋焘说:“人们取名要名实相符,岂可滥用?”于是,又赐名为贺,拜为殿中尚书。陆丽,是北魏名将陆俟第五子。陆俟有子12人,史书有传的有9人。陆丽忠诚谨慎,从小就跟随拓跋焘,拓跋焘对他非常亲昵。陆氏,据《魏书·官氏志》,原为鲜卑步六孤氏,因此,陆丽当时叫步六孤丽。

九十九、魏宫惊变(4)

三人商量妥当后,他们又联络尚书长孙渴侯,一起决定发动政变。

元嘉二十九年(公元452年)十月三日,殿中尚书源贺与殿中尚书长孙渴侯率领身边的亲信秘密戒备,而刘尼与陆丽则秘密前往上林苑中迎接拓跋濬。接到拓跋濬后,陆丽将他抱到马上,一起进入京城,而刘尼则飞马回到了东庙,他对禁卫军将士们高呼:“宗爱诛杀南安王,大逆不道,皇孙已经在京城登上大位,有诏书命令:宿卫将士们均可还宫!”听到刘尼的传达,东庙的禁卫军将士们一片欢呼,高喊万岁,与此同时,早已准备好的源贺和长孙渴侯则立即逮捕了宗爱和贾周等人,率领禁卫军浩浩荡荡地进入平城,在皇宫门外迎接拓跋濬,一起进入永安殿,拓跋濬就此登上了皇位,时年13岁,他就是北魏的第四任皇帝,史称文成帝,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北魏孝文帝的祖父。(对政变的细节,《魏书·源贺传》与《刘尼传》稍有不同,前者称,源贺先回到平城,守卫宫城为内应,不一会儿,陆丽即抱着拓跋濬单骑而至,源贺打开了宫门,而长孙渴侯则在东庙逮捕了宗爱等人,而后回到京城。也就是说,四人的分工如下:源贺先回到平城接应,陆丽和刘尼两人去迎接拓跋濬,接到拓跋濬后,陆丽抱着拓跋濬回平城,刘尼返身回东庙报信,长孙渴侯则在东庙看护,按情理推断,《源贺传》的记载较为合理。)

文成帝拓跋濬登基后,即宣布大赦天下,改元兴安,杀死宗爱和贾周等人,将二人实施在脸上刺字、割下鼻子、斩去脚趾头、用鞭子抽打之死、斩首并剁成肉酱的残酷刑罚(“具五刑”),并灭掉了三族。柏杨先生在论及此事时,对于宗爱被杀却只指控谋杀拓跋余一事,而对谋杀拓跋焘只字不提,感到困惑,敏感的他也认为,宗爱也许并没有谋杀过拓跋焘,而拓跋余的继位也许是有依据的,对此,正巧与我们的分析相一致。

紧接着,文成帝拓跋濬任命北魏宗室骠骑大将军拓跋寿乐为太宰、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以尚书长孙渴侯为尚书令、开府仪同三司。拓跋寿乐是北魏始祖拓跋力微的儿子拓跋悉鹿之后,拓跋悉鹿为北魏第二代可汗,谥号章帝,公元278年到286年在位,与现在的北魏皇帝是关系疏远宗室;拓跋寿乐此前为选部尚书,原封南安王,改封长乐王,他也参与了这次政变;长孙渴侯,《魏书》无传,当属于魏初名将长孙嵩或者长孙肥之后。文成帝拓跋濬还任命源贺为征北将军、加给事中,进爵西平王;封章安子陆丽为平原王,加抚军将军;以刘尼为内行长,进爵建昌侯,升散骑常侍、安南将军。在接受赏赐时,源贺和陆丽都显得非常谦虚,文成帝拓跋濬重赏群臣,他对源贺说:“朕将重赏功臣,这次财物爱卿随意挑选,不要谦让。”而源贺却坚决不要,拓跋濬再三要求,源贺只牵回了一匹战马。陆丽也是如此,给陆丽封王的时候,陆丽再三推辞,但拓跋濬不从,无奈,陆丽只得说出心声:“臣的父亲侍奉了几代先帝,现行将就木尚未封王,我年纪轻轻就封王,请求皇上收回成命。”拓跋濬回答:“朕为天下之主,难道不能将你们父子同时封为两位王爷吗?”于是,又将其父陆俟封为东平王。

文成帝拓跋濬顺利地登上了皇位,但北魏宫廷内部的新旧势力之间的斗争依然在持续:

文成帝拓跋濬继位后不足一个月,到了十一月一日,拓跋寿乐和长孙渴侯因为争权夺利,双双被文成帝拓跋濬赐死。由于史书缺载,二人之间争斗的细节,我们已无法知道。可能的情况是:二人在迎立文成帝一事上,均非最初创意者,也不是核心成员,新贵集团只是利用他们原来尊崇的地位作为一个过渡而已。紧接着,新贵集团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排除异己和扫清皇位威胁的行动:十一月八日,文成帝仅余的两个叔叔四叔临淮王拓跋谭、五叔广阳王拓跋建被杀,杀死两位王爷,就是为了避免类似拓跋余继位的情形再度出现;第二天,拓跋濬的生母郁久闾氏去世,当天,原朝廷重臣古弼和张黎被废黜。关于拓跋濬的生母郁久闾氏的死,还可以多说两句:《魏书·皇后传》称:郁久闾氏“世祖末年薨”,让人们怀疑,郁久闾氏是在拓跋焘末年诛杀太子拓跋晃时,同时牵连被杀的,但《资治通鉴》和《魏书·高宗本纪》则准确地记载了郁久闾氏的死亡和埋葬时间,因此,《皇后传》的记载当属于不准确的。值得重视的是:在郁久闾氏死亡的同时,旧臣太尉古弼和司徒张黎以“议不合旨”,被降为外都大官。郁久闾氏是郁久闾毗的妹妹,据《魏书·外戚传》的记载,他们是柔然人,在拓跋焘时代从柔然来降;拓跋余的生母、拓跋焘的左昭仪也是郁久闾氏,是柔然可汗吴提的妹妹,但郁久闾氏是柔然皇族,因此,拓跋濬的生母与拓跋余的生母当还有某种关系。郁久闾氏虽然是拓跋濬的生母,但拓跋濬生下后就由乳母常氏抚养,拓跋濬似乎与郁久闾氏并不亲近,从表面上看,郁久闾氏被赐死,是遵循了北魏“子贵母死”的传统,但是,她却是在儿子当上了皇帝之后被赐死的,这就显得有些异常。可能的情况是:1、由于郁久闾氏与拓跋余之间的某种关系,新贵集团为了防止同情拓跋余势力的再度崛起,而对她采取了行动;2、拓跋濬的保姆常氏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对其下手。在这一问题上,太尉古弼和司徒张黎提出了不同意见,也遭到处罚,不久,二人又因家人报告其有“怨谤之言”、搞“巫蛊”而被杀。古弼和张黎在拓跋晃监国之时,即为监国四辅,是太武朝的元老重臣,太武帝死后,两人与宗爱一起拥立拓跋余,因此,被继位后的文成帝镇压,史书称,二人死后,“时人冤之。”十一月二十七日,北魏朝廷追尊景穆太子拓跋晃为景穆皇帝,郁久闾氏为皇后,尊保姆常氏为保太后,从此,常氏家族登上了历史舞台,左右北魏政局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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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两晋南北朝——三百年的洒脱与偏执,恬淡与血腥第10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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