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监国四辅

很多年前，寇谦之给拓跋焘冠以“北方泰平真君”美名，并将他定位为“先武后文”，“兴复儒教，继千年之绝统”，因此，在拓跋焘血雨腥风的杀戮之下，太子拓跋晃摄政是在文治的名义下进行的，而崔浩等人则巧妙地将文治与促进汉化等同起来，在实现文治的幌子下把一系列的汉化措施都掺杂了进来。

据《魏书·礼志》称，在北魏前期，北魏统治者祭祀的杂神就高达1200多个，这些神灵是拓跋各部在融合高车、柔然、库莫奚等各族民众遗留下来的，代表了鲜卑部落联盟中各个种族的原始图腾，这一年六月，崔浩上书请求完全按照中华古代的礼仪将符合古代祭祀规范的神祗、神殿留下五十七座，对不符合规定以及重复祭祀的、小的神灵神庙均予以废弃。拓跋焘听从了。到第二年，拓跋焘又下诏所有的疑难案件都要交付中书省讨论，按照经书的本意进行判决。除此之外，在稍后一段时间里，大规模的征召并任用汉族士大夫为地方郡守的活动也在悄无声息地展开，据《魏书·高允传》记载，崔浩推荐了冀州、定州、相州、幽州、并州人士数十人，起点就任命他们为郡守，当时拓跋晃提出异议说：“过去征召的人也是郡守的备选人才，那些人在中枢任职很久了，他们付出的辛苦朝廷还未报答，可以先将过去的旧人外放，而将新征召的充当朝廷中的郎官，另外，郡县守令具体负责地方事务，要挑选那些有实际工作能力的。”但崔浩却与拓跋晃反复争辩，最终还是将这批人外放了。拓跋晃说的那批旧人大约是指拓跋焘在神麚四年征召的汉族士大夫，《魏书·世祖本纪》称当时征召的有数百人，这些人大多担任文书处理工作，已经在北魏朝廷工作了十年之久，把这些人下派也有道理，但崔浩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却坚持把新征召的人士直接下派担任地方官。

瓦解拓跋丕、刘洁集团后，从规范祭祀，到严禁谶言书、私藏巫师僧人，再到废黜私学、勒令贵族子弟入太学，再到解除旧臣权力，选拔一大批年轻的新人，再到经济层面的鼓励农桑，太平真君五年北魏高层进行的每一项措施都意义重大，影响深远。这一年四月，镇守邺城（河北省临漳县）的杜超被其帐下将领所杀，拓跋焘非常悲痛，以杜凤皇为侍中、特进。杜超的死也许只是一个孤立事件，但很有可能与拓跋焘的二月大清洗有关。

与这次大清洗有关也许还有：安置在平城以北的北部民众发生了骚乱，六月，他们杀死立义将军衡阳公莫孤，裹挟五千多帐篷的部民北逃，拓跋焘派魏军北上追击，追到漠南，杀死了叛乱酋长，将剩余叛众分别迁往冀州（治所河北省冀州市）、相州（治所河北省临漳县）和定州（治所河北省定州市）作为营户（隶属于军方的民户）。

如今，北魏朝廷之上由侍中中书监穆寿、司徒崔浩、侍中张黎、古弼辅佐太子拓跋晃，其他大员分别为：司空长孙道生被派往统万，镇抚西北军区；朝廷之上拓跋焘的兄弟们只剩下了卫大将军拓跋范（四弟）和辅国大将军拓拔崇（六弟），新增了拓跋焘的两个儿子车骑大将军拓跋伏罗（二子）和中军大将军拓跋翰（三子），由古弼接替刘洁担任尚书令，侍中还有三人：一个是拓跋焘的第四子拓跋谭、一个是张黎、一个是杜凤皇，中护军还是伊馛。杜凤皇是拓跋焘舅舅、太宰、征南大将军杜超的次子。

在这四位辅政大臣中，穆寿、古弼为鲜卑贵族，而崔浩、张黎则是汉人，两个民族各占一半，这四个人的素质也都基本上符合“文治”的要求。穆寿是穆崇之孙，鲜卑贵族，其父穆观“少以文艺知名，选充内侍，太祖器之”，穆寿则“明敏有父风”；崔浩不用多说；张黎是雁门人，道武帝时因“善书计”而受到信任，明元帝时赐爵广平公，“管综机要”，太武帝时曾出镇长安，“清约公平，甚著声称，代下之日，家无余财”，为“监国四辅”后，“忠于奉上，非公事不言”；古弼出自鲜卑吐奚氏，“少忠谨，好读书，又善骑射。”当时，鲜卑贵族子弟“未遑学术”，古弼在征战之余还热心读书，这非常难能可贵。“监国四辅”之间既有合作，又有制约，从排序上看，以鲜卑贵族兼驸马穆寿为首，中间是两个汉人，最后又是刚刚征召入京的古弼，并以古弼充任尚书令，这一安排本身就体现了一种制约关系，在具体工作中，四人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据《魏书·穆寿传》记载，虽然举朝都敬重崔浩，但穆寿却经常欺凌他，崔浩主张贵族子弟都要入学读书，拓跋焘也下了诏书，穆寿不敢不从，但孩子回到家中，他却说：“只要我儿能赶上我，就足以傲视世人，何必要苦苦读书？”“监国四辅”中，古弼很有特点，此人比较刚直，拓跋焘父亲明元帝对其非常赞赏，特地赐名为“笔”，意思是此人象笔一样既正直又有用，后来，又改名弼，取其国家的辅佐之意。虽然如此，在拓跋焘时代，古弼却是小错不断，在讨伐北燕冯弘之时，古弼身为主帅，却被冯弘外为精兵内是装扮成甲士的妇女组成的“战阵”所吓倒，眼睁睁地看着北燕冯弘在眼皮底下安全撤出和龙，事后，他与娥清同时被废为普通一兵，后娥清就这样死掉了；在拓跋焘讨伐北凉之前，古弼又与李顺反对出兵，拓跋焘攻克姑臧后，对二人都有些不满，后李顺被杀，古弼侥幸又活了下来；将功补过，接下来刘宋占领仇池，古弼与皮豹子等将一举又从宋军手中夺回了仇池，古弼还让皮豹子继续镇守当地，受到拓跋焘的赞赏，但是，古弼此人虽然脾气倔强，在金钱面前却是俯首帖耳，杨难当及其子弟逃到北魏以后，按照拓跋焘的旨意，他们将被送往平城，杨难当的侄儿杨文德送给古弼四十斤黄金，受人金钱，替人消灾，古弼就将杨文德留了下来，不久，杨文德就说服哥哥杨保宗发动叛乱，引发仇池一系列动荡。充任监国四辅兼尚书令后，虽然政务繁重，但古弼却更加注重读书，“端谨慎密，口不言禁中之事”，名声虽然与张黎差不多，却不如张黎清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