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随着宋文帝继位后,王弘和檀道济却暗中向宋文帝刘义隆靠拢,竭力洗刷自己过去的所为,最直接的便是王弘一再上书推辞司空之职,并在奏表中宣称自己并非主谋,暗示自己是被徐羡之等人强行拉入伙的。据《南史·檀道济传》记载:他“素与王弘善,时被遇方深,道济弥相结附,每构羡之等,弘亦雅仗之。”也就是说,不仅王弘借助弟弟王昙首、族弟王华等人在努力取得宋文帝刘义隆的谅解,与此同时,檀道济也暗中与王弘勾结,诬陷徐羡之等人,借揭发徐羡之等人而争取主动。
整个元嘉二年的建康一直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政治气氛中,朝中新贵王华等人见到徐羡之等人都是一幅不共戴天的态度,徐羡之嗅出了这种异常的气氛,他给出的办法就是彻底退休,交出权力,以此来保命,然而,程道慧、王韶之、徐佩之等人却苦苦相劝,致使徐羡之这一打算没有实现;傅亮也感觉到了即将来临的危险,他的解决办法就是苦闷,然后在苦闷之余写一点文章,来排遣心中的郁闷;同样的,远在荆州的谢晦也忧心忡忡,他不但结交宋文帝的亲信王华,将自己的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刘义隆的四弟、彭城王刘义康,另一个嫁给了刘义隆的堂兄弟、叔父刘道怜第五子新野侯刘义宾,为了表明心迹,他还把自己的妻子曹氏和长子谢世休送到了建康,“冀以免祸”。
在这种情况下,宋文帝又当采取何种策略呢?他决定利用王弘和檀道济,分化瓦解政变集团,这一决定当基于以下几点:一是王弘、檀道济二人的确是出于被动加入,出于无奈,这也是实情,况且,如今,王弘主动投怀送抱,檀道济暗中落井下石,已经表现出与徐羡之等人划清界限的态度。二是琅邪王氏特殊的政治地位,是刘义隆必须要衡量的,尤其是要诛灭陈郡谢氏的谢晦,就必须拉一打一,方为稳妥;檀道济坐拥北府精兵,手握重兵,一旦与上游荆州开战,下游京口方向如果摇摆不定的话,建康就危若累卵,不要说去讨伐谢晦了,自身也面临两面夹击的危险。三是王弘之弟王昙首、族弟王华等人与刘义隆共事多年,是他的心腹亲信,哪有杀人家之兄而重用人家弟弟的道理?
元嘉二年(公元425年)接近年底的时候,宋文帝刘义隆的各项准备工作已经就绪,他对外宣称将要北上讨伐北魏,收复黄河以南之地,又宣称在出发之前,先去京口拜谒祖母萧文寿的陵墓,下令有关部门安排舰船、物资,实施戒严。蒙在鼓里的傅亮还对北伐深感不安,他给荆州刺史谢晦写信说道:“实施北伐的计划还在进行,朝廷群臣对此大多都深怀忧惧。”他还说:“朝中群臣大多上书劝谏不要北伐,皇上会派遣宦官万幼宗前往你处商议。”然而,刘义隆一系列非同寻常的措施,也让不少人产生种种猜测,刘义隆借口北伐实施清洗旧臣的计划多多少少也泄露了出来。
元嘉三年(公元326年)新年刚过,一天,谢晦的弟弟、黄门侍郎谢皭(音:交)派人飞马将刘义隆的绝密计划通知了哥哥谢晦,谢晦仍然不太相信,他将傅亮的书信拿出来,让谘议参军何承天看,说道:“屈指算来,万幼宗不出一两天就来了,傅亮担心我多事,才提前给我写信告知。”何承天回答:“外面谣传都说皇上西上讨伐我们的计划已经决定了,万幼宗岂能再来?”何承天的堂祖就是西晋末年的右卫将军何伦,母亲是那位在刘裕登基时对晋恭帝哭的涕泗横流的徐广之妹。听了何承天的话,谢晦仍然不信,他让何承天提前撰写回复诏书的上表,在上表中称,如果朝廷要实施北伐,还需要等到明年。不久,江夏内史程道慧接到一封浔阳方面的来信,信中称:“朝廷将要采取非常措施,此事已经确定了。”程道慧接到这封密信以后,即派自己的辅国将军中兵参军乐冏将这封书信火速送交谢晦。谢晦对何承天说:“万幼宗还没来到,如果两三天以内再无消息,那他是不会再来了吧?”何承天回答:“朝廷来使原本就不会来,假如真如程道慧所言,此事已经确定,不容再有任何怀疑。”谢晦又问:“假如真是这样,我该怎么办?”何承天回答:“受到将军对我非同寻常的眷顾,在下常想报答将军。事已至此,岂敢再有所隐瞒!可是,一旦明天军中戒严,动用军法制裁劝谏之人,届时,恐怕我心中的所思所想,再无法合盘托出了。”谢晦非常恐惧,追问道:“难道是想让我自杀?”何承天回答:“还不到那步田地。不过,要知道皇上以帝王之威,率领全天下之兵,来讨伐一个州,不仅实力悬殊,而且顺逆也迥异,因此,逃往外国,这是上策。其次,命令心腹将领率军驻扎在义阳(河南省信阳市),将军您自己则亲自率领主力驻扎在夏口(湖北省武汉市)迎战,如果战败,再从义阳方向北逃出境,这是中策。”谢晦思考了很久,说道:“荆州是兵家必争之地,军队和粮食都容易补充,先与朝廷决战,再走不迟!”于是,他命令何承天制作檄文,又与卫将军谘议参军琅邪颜邵密谋起兵,颜邵听了非常害怕,喝药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