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四、平定内乱（1）

太和二年的前半年，对于秦王苻坚来说，十分顺利。

王猛智取秦州，让前秦王国一下子辟地千里，紧接着，前燕太宰慕容恪去世，这也让秦王苻坚顿生进攻燕国之心。然而，事情总让人大喜大悲。毫无征兆的，代王拓跋什翼犍就渡过了黄河，几乎全歼了刘卫辰。而这还仅仅是个开始，这是因为，很快的，苻坚将面临他登基以来最大的一次生死考验。

这次生死考验还是来自王国内部的“五公”。

我们知道，苻生的弟弟“五公”中的汝南公苻腾、淮南公苻幼分别于晋哀帝兴宁二年（公元364年）七月和晋哀帝兴宁三年（公元365年）九月谋反被诛杀，两人为何要谋反，史书没有明确说明。但是，以王猛的性格和为人，他一旦要做的事情，即使是苻坚不同意，他也会设出种种计谋来达到目的，（这从以后他对待慕容垂父子的作为上，我们就能够看得出来，现在暂且不提），而王猛在苻生被杀之后，就曾建议苻坚诛杀苻生的这些个兄弟，因此，我们推测，也许两人的谋反与王国最有权势的大臣王猛有关——只不过，慕容垂的遭遇因其本人后来成为后燕皇帝而不容史家忽略，而“五公”死了也就死了吧？

淮南公苻幼在前年趁着苻坚北巡谋反的时候，据说征东大将军、并州牧苻柳以及苻坚的亲弟弟、征西大将军、秦州刺史、赵公苻双也参与到这场阴谋中，不过，提醒大家的是，当时留守在长安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李威，另外一个是王猛。李威是苻坚的表舅，又是苻坚母亲的情人，苻坚以对待父亲的礼仪对待李威，而李威与王猛关系甚好，王猛将李威看作自己的兄长。然而，此时的史书上却仅仅提到卫大将军李威讨平了苻幼，仿佛同在长安城内的王猛却置身事外，那么，王猛此时又做了些什么呢？这种刻意的模糊，反而让人感到了他的幽灵般的无处不在。而苻柳、苻双与苻幼同谋之说，又来自何方呢？苻幼已死，死无对证，极有可能是李威和王猛二人将苻幼激变之后，企图将苻生的企图兄弟一网打尽所作的诬陷之词，同时，李威和王猛还没有忘记一箭双雕，将苻坚的弟弟苻双也牵扯到其间，目的是根除苻坚幼子们的潜在威胁。这一做法，我们十分熟悉，不过是苻坚刚刚即位时苟太后和李威合谋诛杀苻坚哥哥苻法的翻版而已。然而，当兴宁三年年底，苻坚从北方回来之后，因为苻双是自己的同母弟弟，而苻柳则是伯父苻健最爱的儿子，因此，对二人并没有予以追究。

可是，到了东晋海西公太和二年（公元367年）九月，也就是在王猛从枹罕前线回到长安四个月后，苻生的弟弟晋王苻柳、苻坚的弟弟赵王苻双与镇东将军、洛州刺史魏公苻廋，安西将军、雍州刺史、燕公苻武等四人阴谋作乱。苻廋的主薄姚眺对苻廋劝谏说：“大人与天王骨肉至亲，身处周公召公之任，国家有难，应当全力平定，怎么能自己作乱呢？”苻廋没有听从。这“四公”作乱打出的旗号是什么，为什么连一向被苻坚称为“长者”的苻廋，竟然也不听姚眺的劝说一意孤行呢？由于史书都是胜利者所书写，我们已经不得而知了，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里面一定有连“长者”也不能容忍的事情在。

苻坚也微闻此事，于是，他征召四人入朝。苻坚的举动更加速了四人的反叛行动，到了这一年的十月，也就在代王拓跋什翼犍渡河讨伐铁弗部刘卫辰的时候，前秦晋公苻柳占据蒲坂（山西省永济县），苻双占据上邽（甘肃省天水市），苻廋占据陕城（河南省陕县），苻武占据安定（甘肃省泾川县北泾河北岸），同时发动叛乱，准备一起合攻长安。可以说，这四镇是前秦王国的四个大门，上邽是西大门，为秦州的统治中心；安定是西北门，扼守西北进入关中平原的要道；蒲坂是东北门，关乎关中地区的安稳；而陕城则是王国的东大门，屏护着潼关的安全。

苻坚没有想到四处军镇同时背叛，他亲自咬了四颗梨子，交给使者往喻四镇，传出话来：“我对待你们四人，恩义备至，何苦要谋反！如今我也不征召你们了，你们各自罢兵，恢复原样。我咬梨作为凭据！”但是，开弓焉有回头箭，四人均不听从，阻兵坚守。

东晋海西公太和三年（公元368年）正月，苻坚命令后将军杨成世、左将军毛嵩等人率军前往讨伐上邽的苻双和安定的苻武；派遣辅国将军王猛、建节将军邓羌进攻蒲坂的苻柳；派遣前将军杨安、广武将军张蚝出关进攻陕城。苻坚采取各个击破的办法，他命令东方之军即进攻苻柳和苻廋的军队，暂时采取守势，离城三十里安营扎寨，等到杨成世和毛嵩平定苻双和苻武之后，再合军一处，展开攻击行动。苻坚的这一计划，当然是正确的，但我们一看统军将领就知道，里面出现了一定的问题，那就是，苻坚用于西部进攻的并非精锐部队，而用于东部防守的却是王国的精锐之师。这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在当时社会上有一种预言书上说：“燕马当饮渭水。”苻坚深恐前燕趁机进攻前秦，因此，将王国的全部精锐都用在了东面防御，而没有使用在西线。不过，苻坚的策略不是没有道理，因为，此时驻守在陕城的魏公苻廋已经投降了前燕，并请求前燕发兵救援，一时间，前秦王国立即处于风雨飘摇、岌岌可危之中。

此时，燕国前太宰慕容恪已经去世近一年，前燕皇帝慕容暐现年19岁，慕容恪去世后，前燕大司马的职位一直空缺，直到这一年的二月，慕容暐以自己的弟弟慕容冲为大司马。他并没有听从慕容恪的临终遗言，即使慕容恪生前，慕容暐也有自己的“主见”，更何况是死去的人呢？当初，李绩曾在慕容儁的面前说自己喜欢打猎和音乐，让自己很没面子，慕容暐刚刚登基，慕容恪遵照先帝的嘱托，要重用李绩，然而，当时才11岁的慕容暐就顶撞了慕容恪说：“军国全部的事物，我都可以交给叔父你全权处理，只有李绩一人，我要自己做主。”当时，小皇帝就将李绩贬为彰武太守，李绩很快死去。如今，慕容暐当然要将大司马的职位交给自己的弟弟，怎能让一个父亲和母亲一直以来都十分戒备、险些处死的吴王慕容垂来做呢？更何况慕容暐的身边还有一个嫉贤妒能的慕容评呢？

面对苻廋的求援，前燕君臣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