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二、智取秦州
先说秦州东部的战局。
略阳敛岐的羌族部众过去都是姚苌父亲姚弋仲的手下,此次听说姚苌亲来,纷纷投降秦军,于是,王猛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攻克了略阳,敛岐逃往白马(甘肃省成县),大约去依附了仇池清水氐族杨氏了吧。讨平略阳敛岐之后,苻坚任命姚苌为陇东太守,镇抚秦州东部地区,治所在陕西省陇县。
与此同时,西线的张天锡所部也渡过黄河,顺利地攻下了李偐的大夏(甘肃省临夏县东南)和武始(即晋狄道郡,今甘肃省临洮县)两郡,常据在葵谷(甘肃省永靖县)击败了李偐的主力军队,张天锡率部推进到左南。
李偐恐惧,退守枹罕(甘肃省临夏县西南),并派遣自己的侄儿李纯东去前秦谢罪,并请求救兵。此时,王猛刚刚平定略阳,于是,苻坚派前将军杨安、建威将军王抚率领两万骑兵,会合王猛的军队,一起西上解救李偐。王猛分出一部军队给南安太守邵羌,命其向南追击敛岐,另外,命令建威将军王抚驻守侯和(今地不详),陇西太守姜衡驻守白石(甘肃省清水县有白石城,甘肃省临夏县西有白石县,据上下文大约是指清水县的白石城),王猛与杨安则率军前去解救枹罕。
张天锡命令前将军杨遹前往迎战,双方军队在枹罕东面展开了一场大战,王猛大破西凉军队,斩首一万七千级(《晋书,苻坚载记》称:此战“猛不利。”不知何者为是),于是,前秦军队遂与西凉军队相持于枹罕城下。
此时,前秦军队经过连续作战,先是讨平略阳敛岐,此时又前来与张天锡对垒,如果再与张天锡决战,王猛并无必胜的把握,劳师远征,旷日持久,粮草不继,前秦军队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王猛给张天锡写信称:“我受诏命令前来解救李偐,并没有命令我与凉州交战,因此,今天将深挖壕沟,等待天王结下来的指示。不过,旷日持久,我想我们两家都捞不到好处,不是个好主意。如果将军撤退的话,我也将李偐抓获,率军东下,而将军你则掳掠臣民西去,这不是很好吗!”
张天锡得信后说:“王猛说的就是这样,我本来是讨伐叛贼,也不想与前秦交战。”于是,率军西去。
其实,王猛的信是有疑问的。首先,王猛说我是来就李偐的,而没有让我与西凉军交战,这话本来就不成立。王猛明知张天锡进攻李偐,你是来救李偐的,怎能不与西凉交战?还要等待接下来的命令?其次,王猛在预设了一个根本不成立的前提之后,又对张天锡说自己要深沟高垒,旷日持久,这其实正是王猛本人害怕的结果,而他这样说出来,正应了兵法中所说的“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视之能”的故伎;第三,既然你要来解救李偐,为何最后又说要将李偐抓获带走呢?那李偐的故地究竟由谁占领呢?王猛并没有道明。
此时,如果张天锡足够聪明,就应当将王猛的书信射入枹罕城内,李偐得信之后,一定会转投张天锡,张天锡将不战而瓦解李偐与前秦的联盟,两家里应外合,王猛将必败无疑;即使李偐不转投张天锡,那么,张天锡撤回之后,李偐也不会轻易被王猛擒获——毕竟,在在家门口留下一个较弱小的李偐总比有一个强大的前秦要好。
然而,22岁的张天锡还不是44岁的王猛的对手,张天锡竟然听信了王猛的一派胡言,尺土未得,卷旗撤军了。
看着张天锡北去之后,王猛肯定笑了。然而,枹罕的城门却一直没有对其打开。
枹罕城内的李偐部将贺肫对李偐建议说:“大人神武,将士骁勇,为何要听命于人?王猛孤军远来,士卒疲惫,并且,因我请求他救援,如果趁着他懈怠,出城偷袭,一定能够成功。”而李偐却说:“求救于人来免除灾难,灾难过去,又反过来攻击人家,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我!不如固守城池,王猛自会撤退。”
可是,王猛却并没有撤退,而是请求与李偐相见。
李偐不好拒绝,只好同意了,当然,王猛给李偐说自己仅仅带数十个随从入城。
到了见面的这一天,只见王猛并未食言,他穿着白色的平民衣服,坐着软轿,身边真的只带着数十个随从,于是,李偐打开了枹罕的城门。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王猛身边的随从慢慢腾腾入城的时候,前秦营中的大队人马飞也似的顺势涌入城中,李偐毫无准备,瞬间被控制住,而李偐的士兵见到主将被俘,也都放下了武器。
王猛在自身十分危急的情况下,以智谋转危为安,而且,数日之间,就将两个大敌,一个俘获,另一个骗退;而略阳的敛岐也被前秦南安太守邵羌抓获,送到了长安。
兵不厌诈,这世界上哪里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李偐所为既不想投降前秦,又不愿消灭王猛,仅仅关闭城门,无疑是鸵鸟之举。更有甚者,当王猛拿下李偐之后,责备其为何迟迟不开城门,李偐竟然委过于人,将贺肫的建议说给了王猛,王猛决非宽厚之人,当他听到贺肫的建议之后,不是将贺肫引为军中谋士,而是将其斩首。
王猛占领枹罕之后,苻坚任命其立忠将军彭越为平西将军、凉州刺史,镇守枹罕,前秦势力至此完全占有秦州,推进到了陇西,隔黄河与凉州的张天锡对峙。李偐为自己的无能找到了一个替死鬼,他被送到长安以后,被苻坚任命为光禄勋,赐爵归安侯。唯一让我们遗憾的是:如果张天锡和李偐任何一方不掉入王猛的圈套之中的话,枹罕之战也许就将成为王猛的噩梦,即使双方僵持下去,也许还会出现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