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升平五年（4）

在升平五年这一时间节点上，我们有必要梳理一下周边其他小的势力的发展情况，以便于我们的记忆。

先说一说仇池杨氏。

我们知道，仇池杨氏来源于略阳的杨氏，东汉时期，略阳杨驹为了躲避战乱，最先居住于仇池。到杨驹的孙子杨千万，被曹魏封为百顷王；杨千万的孙子杨飞龙时期，由于社会安定，加上部众数量大增，仇池容纳不下，又返迁回了略阳。杨飞龙收养自己的外甥令狐茂搜为子，到西晋惠帝元康六年（公元296年）的十二月，杨茂搜（令狐茂搜）为了躲避关中齐万年之乱，再次率领部众回到了仇池，自此，开始了长达数百年的仇池半独立状态。

22年后，东晋元帝司马睿建武元年（公元317年），杨茂搜（令狐茂搜）去世，他的两个儿子杨（令狐）难敌、杨（令狐）坚头分领仇池部众，其中，杨难敌称左贤王，屯下辨；杨坚头号右贤王，屯河池。

又过了17年，到晋成帝咸和九年（公元334年），杨难敌去世，儿子杨毅自立为龙骧将军、左贤王、下辨公；任命叔父杨坚头之子杨盘为冠军将军、右贤王、河池公，并开始向东晋朝廷称臣。

3年之后，到晋成帝咸康三年（公元337年），杨毅的族兄杨初袭杀杨毅，兼并部众，自立为仇池公，杨初背叛了东晋，转而向石赵王国称臣。

桓温灭掉蜀国之后，杨初为了自保，在仇池公国向石赵称臣12年之后，于晋穆帝永和三年（公元348年），再次向东晋称臣，被东晋政府封为使持节、征南将军、雍州刺史、仇池公。

时隔7年，到永和十一年（公元355年），仇池公国再次发生内讧，原仇池公杨毅的弟弟杨宋奴，致使他的姑家表弟梁式王刺杀了现任仇池公杨初；杨初被杀后，杨初之子杨国又诛杀了杨宋奴和梁式王二人，摧毁了杨毅家族的复辟图谋，杨国自立为仇池公，桓温上表朝廷任命其为镇北将军、秦州刺史。此年，正是凉州张祚被杀、前秦苻生继位、慕容儁讨伐段龛之时。

仅仅过了一年，到永和十二年（公元356年），仇池公国再次发生变乱，杨初的弟弟杨俊诛杀了自己的侄儿杨国，东晋朝廷以杨俊为仇池公，而杨国的儿子杨安只好投奔了前秦。

4年后，升平四年（公元360年），杨俊去世，儿子杨世立为仇池公。面对复杂的局势，杨世采取了同时向前秦和东晋称臣的策略，东晋以杨世为秦州刺史，以杨世的弟弟杨统为武都太守；而前秦也以杨世为南秦州刺史。

这是截至东晋中期仇池公国的概况。

然后，我们再理一理拓跋部、铁弗部和与之相关的前秦政权这些年来的发展脉络。

我们说过，匈奴右贤王刘猛于西晋武帝泰始七年（公元271年），叛逃出塞，第二年，被何桢（东晋宰相何充之祖）设计诛杀，其子刘诰升爰代领部众，居住于并州北部的新兴（山西省沂州市），与鲜卑别部白部鲜卑杂居，大约刘诰升爰娶妻鲜卑女子，生下了刘虎，因此，等刘诰升爰去世之后，刘虎继位，自称自己的部族为铁弗氏。

永嘉之乱中，刘虎的铁弗部与白部鲜卑均臣服于刘汉帝国，与西晋并州刺史刘琨为敌。为了剪除刘渊的羽翼，刘琨于永嘉四年（公元310年），联合鲜卑拓跋部的拓跋猗卢击破刘虎和白部鲜卑，刘虎被迫渡过黄河，迁居朔方的肆卢川。自此，拓跋部与铁弗部展开了长达数十年的恩恩怨怨、分分合合。

在长达数十年的较量中，铁弗部始终败多胜少，处于下风。

东晋元帝太兴元年（公元318年），经过八年休养生息之后，刘虎从朔方进攻拓跋部，拓跋部拓跋郁律再次大破刘虎，刘虎单身匹马逃出了塞外，他的堂弟刘路孤率领残余部众投降了拓跋部，拓跋郁律将女儿嫁给了刘路孤为妻；其后，拓跋部内乱中衰，但是到晋成帝咸康四年（公元338年）拓跋什翼健即位代王之后，拓跋部又重新崛起，晋成帝咸康七年（公元341年）十月，刘虎又一次进攻拓跋部的西部，代王拓跋什翼健率军迎击，再次大破刘虎。此役之后，刘虎去世，儿子刘务桓继位。刘务桓继位之后，派出使者请求和解，拓跋什翼健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刘务桓，双方结为亲家，不过，刘务桓又投降了石赵，被石虎封为平北将军、左贤王。此后，拓跋什翼健将本部称为拓跋部（南方人称其为索头），而将其他归顺部族全部称为乌桓，他自己统领本部，而将归顺部族一分为二，由弟弟拓跋路孤统领北部，儿子拓跋寔君统领南部。

到了永和十二年（公元356年），铁弗部大人刘务桓在继位15年之后去世，刘务桓的弟弟刘閼头继位，刘閼头将要背叛拓跋部。刘务桓的儿子刘悉务祈等十二人都在拓跋部，代王拓跋什翼健得知这一重要的信息之后，为了离间铁弗部，将刘悉务祈兄弟十二人全部放还铁弗部，之后，永和十二年二月，代王拓跋什翼健率兵西巡，抵达黄河岸边，刘閼头害怕了，请求投降，此年正值桓温北伐姚襄之际。

到升平三年（公元359年），铁弗部刘閼头部众纷纷叛离，刘閼头担心被杀，渡河往东，准备投靠拓跋部。部众乘着黄河结冰之时渡河，可是，等到部队渡过一半的时候，河冰却融化了，没有渡过黄河的部众全部归顺了刘务桓的儿子刘悉务祈，刘閼头投奔了代王拓跋什翼健，拓跋什翼健依然对刘閼头很好。

第二年，刘悉务祈去世，他的弟弟刘卫辰诛杀了他的儿子，自立为大人。拓跋什翼健的第二个慕容妃十分聪慧，深得代王的宠爱，生嫡子拓跋寔和拓跋翰。当代王将刘悉务祈兄弟们送回铁弗部的时候，慕容妃作为刘悉务祈名义上的外婆，对刘悉务祈说：“你回到部落之后，千万要提防你的弟弟刘卫辰，刘卫辰奸猾，最终会灭了你的。”至此，慕容妃的话果然成真。到升平四年（公元360年），刘卫辰派出使者投降前秦，请求在黄河河套地区居住，允许春来秋返，前秦天王苻坚同意了。同年四月，前秦云中都护贾雍派遣司马徐赟率领骑兵偷袭铁弗刘卫辰部，掳掠了大批部众。苻坚得知以后，十分震怒，他说：“朕正要以恩义和诚信结好夷狄，但是你却贪图小利破坏我的计划，为什么要这样！！”将贾雍废黜，以平民百姓暂时统领部队，并严令将俘获的铁弗部众返还，厚加安抚，自此，铁弗刘卫辰部开始入居河套地区，臣服了前秦。同年六月，拓跋什翼健的第二个慕容妃，即慕容皝的女儿去世，七月，刘卫辰去代国参加葬礼，借机向拓跋什翼健求婚，代王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刘卫辰，也就是说，刘卫辰和他的爸爸刘务桓均成为了代王拓跋什翼健的女婿。第二年，也就是本年度，刘卫辰抢掠前秦五十多户边民，作为贡献的奴婢献给苻坚，苻坚派人责备刘卫辰，让其将掠夺的人口释放。刘卫辰十分不满，自此，背叛了前秦，一心投靠了拓跋部。

到下一年，即晋哀帝隆和元年（公元362年）十一月，前燕新君慕容暐请求与拓跋部结婚，拓跋什翼健将女儿嫁给了慕容暐，同时，也请求慕容暐将前燕宗室之女嫁给自己，慕容暐也将慕容宗室女嫁给了拓跋什翼健。虽然拓跋部与前燕自慕容廆时代就结好，两个部族之间互为婚姻，但是，如今前燕的强大，尤其是前燕在塞北的扩张，直接与拓跋部的利益产生了冲突，第二年，即到了晋哀帝兴宁元年（公元363年），代王拓跋什翼健也亲率大军攻击高车部，大破高车部，虏获一万多人口，马、牛、羊一百多万头。一年以后，到了晋哀帝兴宁三年（公元365年），刘卫辰再次背叛代王，向东渡过黄河，代王拓跋什翼健提兵迎击，刘卫辰害怕退还。

代王拓跋什翼健性格宽厚，雄才大略，具备了成就一番大业的基本素质，郎中令许谦曾经偷了两匹绢（代地并不生产绢，因此，绢在代地是贵重之物），拓跋什翼健知道以后，对左长史燕凤说：“我不忍心看到许谦，千万不要外泄。如果许谦羞愧自杀，大家将以为我是因为爱财而诛杀了士人。”曾经去西部平叛，被流矢射中了眼睛，后来，抓获了射箭之人，群臣要求将其寸割以泄忿，而拓跋什翼健却说：“各为其主，他又有什么罪过呢？”就将其人释放了。

虽然如此，拓跋什翼健却是生不逢时，他实力尚不十分强大的时候，石赵帝国瓦解，慕容部慕容儁继承了父祖数十年经营的成果，又有聪明睿智的弟弟慕容恪、慕容垂辅佐，抢先拿下了河北，让拓跋什翼健只好屈居于北部边陲；等到拓跋部日益强大以后，他又遇到了千载难逢的前秦圣主苻坚，在即将到来的较量中，拓跋部还将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