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燕晋交兵(1)
桓温在永和十年第一次伐秦,时隔一年之后,于永和十二年第二次伐姚襄,收复了洛阳,但是,主力部队均又退回了荆州,不过,这也怨不得桓温,中原千里丘墟,根本难以解决大军的粮食问题。
到了升平年间,面对前燕咄咄逼人的攻势,桓温没有再主动北伐,在此期间他的眼睛更多地投向了东晋朝廷内部,他在觊觎豫州、徐州的地盘和军队,而恰恰在此时,担当起抵御前燕南下重任的正是豫州、徐州方面的军队,而不是桓温的荆州部队。
豫州是谢氏的地盘,桓温打下洛阳之后,不是自己镇守边关,而是表请谢尚都督司州诸军事,让其镇守洛阳,这一着未必不是其欲将谢氏势力调出豫州所实施的“调虎离山”之计。不巧的是,正碰上谢尚重病,朝廷只好将此职务授予了王胡之,可是王胡之未行先死,到了第二年,即升平元年,朝廷又加谢尚为都督豫州、冀州、幽州、并州诸军事,这应当还是在桓温的敦逼之下的任命,可是,谢尚却病情加重,朝廷只好将其任命为卫将军,加散骑常侍,征回了朝廷。谢尚走到历阳就病死了,终年五十岁。
谢尚自永和二年到升平元年去世,在豫州刺史任上凡十二年,他死后,朝廷将桓温的那位“方外司马”、谢安的哥哥谢奕任命为安西将军,豫州刺史,都督豫州、司州、冀州、并州诸军事,假节,接替了堂兄谢尚的职务。谢奕,字无奕,这位性格鲜明的人物,在历史上给我们留下为数不多的故事,一则就是他当剡县县令的时候,逼着“犯法”的老人喝酒,这我们过去已经说过;二是逼着桓温喝酒,桓温吓得四处躲藏,这我们也提及过;三就是曾经去自己的弟弟谢万岳父王述的家里,破口大骂,这见于《世说新语,忿狷》,我们也提到过。除此之外,却毫无建树。此时,桓温已经拿到江州,他的二弟桓云已被任命为江州刺史,阻挡桓温染指朝堂的绊脚石就剩下了豫州和徐州。不过,谢奕与桓温有布衣之好,谢氏家族让其接任豫州刺史,让桓温也无话可说,然而,好景不长,到了升平二年八月,谢奕在豫州刺史任上一年左右却又去世了。
司马昱赶紧将尚书右仆射王彪之招来,让其举荐人选。王彪之含糊其辞,只是笼统地说当今贤达,都可以作为备选人才。司马昱说:“有人建议用桓云,你以为如何?”王彪之回答:“桓云到任以后不一定就不称职。不过,桓温居于上游,已经将天下一半的土地都割去了,他的弟弟再处于京师的西郊,兵权集于一家,这恐怕不是巩固朝廷的良策。豫州刺史的人选是否合适,现在无法提前预料,但是,只要选择不会成为殿下的异己势力就成。”其实,司马昱怎能不知桓云绝非豫州刺史的最佳人选,只不过司马昱是借王彪之之口来堵一堵桓温的嘴罢了。
于是,司马昱任命谢奕的弟弟、吴兴太守谢万担任豫州刺史,兼淮南太守,监司州、豫州、冀州、并州诸军事,假节。《晋书》本传赞称:“奕、万虚放”。谢万,字万石,比他哥哥谢奕更加放诞不羁,目中无人,他还特别会作秀。司马昱曾听说过他的名声,招其见面,谢万那天头戴白色纶巾,身穿鸟毛制作的宽大衣服,脚蹬木屐,前去清谈;他的岳父王述被拜为扬州刺史,他带着喜爱的白色头巾,坐着两人抬的小轿,直接来到扬州刺史厅堂前,对王述说:“人们都说你傻,你还真是傻。”王述回答:“真有这话,不过,我晚年的名声要好些。”《世说新语,简傲》还记载,谢万在兄长谢安的面前,站起来就索要夜壶小便,阮裕当时在场,说:“新兴的门户,真诚但却没有礼貌。”隐居的王羲之给桓温写信说:“谢万的才能是一流的,让他留在朝堂之上,自然会成为后起之秀,而将其放在地方,去安抚残破地区,似乎是用错了人才,将会耽误事情。”又给谢万写信说:“以你那种高视阔步、不屑俗务的态度,却必须要处理俗务,的确很难。但是,所谓的全才,就应学会与时俱进,才能走得更远。但愿你能够与最底层的士兵们同甘共苦,这样的话,就尽善尽美了。吃饭简单到不吃两样的菜肴,睡觉简单到不铺双重的被褥,这又有什么呢,但古人将其传为美谈。成败之间,实在是在于从小事做起,积少成多而致。请你记住我的话。”但是,谢万没有听从。
谢万上任不久,徐州、兖州刺史荀羡也生病了,朝廷以郗鉴的二儿子、御史中丞郗昙为荀羡的军司,这当然是因为郗家在京口潜在的势力使然,在荀羡得病期间,郗昙其实已经成为徐州军队的实际指挥者。
就在东晋豫州徐州军队各自换上了新领导之时,前燕也正逐一消灭黄河沿岸的异己势力,与此同时,东晋徐州、兖州的部队也开始了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