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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消灭段龛

当渐次平定了河北之后,慕容儁就将目光转向了山东的段龛。

段龛自永和六年(公元350年)七月,从陈留引兵东进占据青州,他以广固(山东省青州市)为大本营,自称齐王。数月之后,到了第二年的一月,他就以青州投降了东晋,被东晋朝廷封为镇北将军、齐公。前燕乐陵太守慕容钩,是慕容翰的儿子、慕容儁的堂叔,与降将、青州刺史朱秃一起驻守在厌次(山东省阳信县境)。慕容钩自恃身为宗室,总是欺辱朱秃,这令朱秃十分恼火,永和十年(公元354年)七月,朱秃率军偷袭慕容钩,并将其杀死,率众南逃广固,依附于段龛。同年八月十一日,慕容儁大规模调动军队,准备讨伐段龛,因为此日为丙戌日,故被称为“丙戌举”。

面对慕容儁咄咄逼人的攻势,段龛决定先发制人。

永和十一年(公元355年)一月,段龛奔袭慕容儁部将荣国,在郎山将其击败。郎山,疑为女郎山,在山东章丘县东南七里,一名小田山。取得胜利之后,齐公段龛下书慕容儁,由于段龛与慕容儁是表兄弟关系,因此,他直言不讳,指责慕容儁称帝是一种背信弃义的行为。慕容儁得书大怒,决心一举荡平段龛。

永和十一年十一月,他命令太原王慕容恪为大都督、抚军将军,阳鹜为副将,与慕容尘所部一起发兵南下,攻击段龛。临行之际,慕容儁担心段龛尚强,他对慕容恪嘱咐道:“如果段龛派军在黄河南岸阻击,我军不能渡河的话,那么,你只用改变计划,命令部队西进,将野王(河南省沁阳县)的吕护给我抓回来就行。”此时,正值前秦皇帝苻生刚刚继位、大肆诛灭重臣之际,此年的九月,西凉的宋混、张瓘也刚刚诛杀了凉州昏主张祚、册立七岁的张重华二儿子张宏靓为主。

永和十一年年底,慕容恪的前燕军队来到黄河北岸,他分头派出侦察部队到各个黄河渡口,准备船只,并观察段龛的反应。段龛的弟弟段罴,骁勇善战,而且很有智谋,他对段龛建议说:“慕容恪善于用兵,并且前燕军队人数众多,如果听任其渡过黄河,兵临城下的话,恐怕到时候即使请降也不能了。请兄长固守城池,我愿率领精锐部队前往黄河南岸抵御,万幸如果战胜,那么,哥哥再率领大军随后增援,一定能获全胜。如果我不幸战败,那还不如早早投降,尚不失于作个千户的侯爷。”在大敌当前,段罴的这一模棱两可之语,顿时让段龛警觉起来,他拒绝分兵让段罴带领,也拒绝离开广固。段罴不停地请求,段龛大怒,将其诛杀。

永和十二年一月,前燕太原王慕容恪率领大军渡过了黄河,距离广固一百里之外,段龛率领三万步骑兵前来迎战,正月三十日,慕容恪在淄水(《晋书,慕容儁载记》作“济水之南”)大破段龛军,抓获了段龛的弟弟段钦,斩杀了段龛的右长史袁范等人,段龛的另外一个幕僚辟闾蔚也在战斗中身负重伤,慕容恪久闻此人贤能,战后他派人寻访,可是辟闾蔚已经因伤重而死了。此战段龛所部投降的士兵有数千人之多。段龛仓皇逃回了广固城固守,慕容恪进军围住。

其后,段龛整顿军队,又趁着慕容恪大胜之后军队懈怠,突出城来,大败慕容恪,慕容恪率军一直逃到安平(山东临淄县东十里)。(此处据《晋书,穆帝本纪》,《资治通鉴》缺载)

慕容恪整军卷土重来,分遣部将四处招抚段龛所属各郡县,二月,段龛任命的徐州刺史、阳都公王腾以及拓跋鲜卑别部单于薛云均率众投降了前燕,慕容恪命令王腾以本职继续镇守阳都(山东省沂水县南),自此,慕容恪从南边远距离包围了广固,切断了段龛与东晋军队的联系。

慕容恪一直包围了广固半年之久,段龛眼看这样下去只能坐以待毙,于是,派遣他的亲属段蕴突出重围,前往东晋求救。此时,正值东晋桓温第二次北伐、大败姚襄之际,也是前秦苻生说出那句“野兽吃人是帮助朕诛杀罪犯”十分雷人的话的时候。

晋穆帝下诏,命令驻守下邳(江苏省邳州市)的徐兖二州刺史、北中郎将荀羡领兵北伐。此时,燕将王腾、赵盘分别进攻琅邪(山东省诸城县东南)、鄄城(山东省鄄城县),臣属于东晋的各个北方州郡一片骚动。荀羡率军北上,进攻王腾的老巢阳都(山东省沂水县南),正碰上天降瓢泼大雨,阳都城墙崩塌,荀羡的北伐军将王腾抓获,斩杀;然后,荀羡率军继续北上,解救琅邪,赵盘逃走。

荀羡驻军琅邪,忌惮燕军强盛,不敢前进。

看到东晋援军到来,前燕众将纷纷建议慕容恪立即发起对广固城的总攻,而慕容恪却说:“军事行动有适合缓慢克敌的,也有适宜紧急进攻的。如果敌我势均力敌,并且,敌人有强大的援军,因为担心腹背受敌,那就要尽快攻城。如果我方强大而敌人弱小,外面又没有救援,我方的力量足以能够制服他的话,就应当牢牢地守住他,等待其自行毁灭。兵法上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就是这个道理。段龛恩结其众,众无叛心,兵力尚强,济南之战,他的军力并非不锐利,只是他运用得不得其法而已,所以才失败。今天,他依靠天险,上下同心,进攻与防守的差距翻倍,这是用兵的常法。如果马上进攻,不过数十天,也一定能够攻克,但我恐怕要对我军的士兵造成重大的伤亡。自从兴兵以来,士兵们从来没有一刻休息,我常常想起此事,总是不知不觉忘记了睡觉,怎能轻率地害人性命呢?我当以持久之法来攻下广固。”诸将均说:“这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于是,慕容恪下令在广固城的包围圈之外,建设房屋,开垦农田,构筑堡垒,深挖堑壕,山东之民争着运粮接济燕军。而相反的,城内却呈现出一幅人间地狱的景象,由于粮食断绝,已经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段龛无奈,做困兽之斗,他将城内的部队全部组织起来突围,早已做好准备的慕容恪纵兵在围墙之内大破段龛军,另外,慕容恪还派出骑兵守住广固城的各个城门,切断了段龛的回城之路。突围失败的段龛亲自拼命冲杀,勉强杀回城内,而大部分军队则未能回城,全军覆没。于是,城内残余守军再无斗志,十一月十四日,段龛双手反绑着走出城门投降,并交出朱秃。慕容恪安抚齐地,将三千多户鲜卑、匈奴、羯族民众迁往蓟城,留下慕容尘镇守广固,以尚书左丞鞠殷为东莱(山东黄县东南)太守,以鲜于亮为齐郡(山东省临淄市)太守。鞠殷,是西晋太傅司马越公车令鞠羡的孙子、鞠彭的儿子,永嘉元年(公元307年)二月,鞠羡在东莱太守任上被王弥所杀;后鞠彭又被苟晞任命为东莱太守,与王弥部将曹嶷相攻,再后来鞠彭离开青州,渡海北上投奔东夷校尉崔毖,到辽东之后,崔毖已被慕容廆击败,鞠彭就改投了慕容廆。此时,鞠彭是前燕的大长秋(皇后后宫总管),他写信对儿子说:“王弥、曹嶷必有子孙,你要善待人家,千万不能寻仇。” 于是,鞠殷四处寻访,在深山老林中找到了王弥的侄儿王立和曹嶷的孙子曹岩,相见一笑泯恩仇,双方结下了深厚的友情;鞠彭还一再嘱咐儿子要送给二人车马衣服,消息传开,郡中呈现出一派和谐的气氛。

被送到蓟城的朱秃被慕容儁采用:在脸上刺字、割去鼻子、砍掉脚趾、鞭打致死、斩首并剁成肉酱的残忍办法处死;而对于段龛,慕容儁则先将其封为伏顺将军,然而,就象冉闵的儿子冉智在投降两年多之后被杀一样,心存猜忌的慕容儁也没有放过段龛,在段龛投降半年之后,慕容儁残忍地将其双眼熏瞎之后诛杀,并同时坑杀了段氏部落三千多人。

听说广固陷落的消息,荀羡留下将军诸葛攸、高平太守刘庄等三千多人驻守琅邪,参军戴逯、萧鎋率领两千多人防守泰山(山东省泰安市),自己则率领主力大军从琅邪南撤,退回下邳;当时,前燕将领慕容兰率兵数万驻军在卞城(山东省泗水县东南),经常骚扰东晋北部边境,荀羡从洸水(汶水支流,自山东宁阳县东北堽城坝分流,西南迳宁阳县西,又南流径滋阳县西南,又西南流至济宁县界天井闸入运河)至汶水,一直追击至东阿(山东阳谷县东北),临阵斩杀了慕容兰,晋穆帝要进封荀羡,但荀羡坚决推辞不受。关于此次大捷,清姚鼐的《惜抱轩笔记》记载:“鲁郡有卞县,与汶水东阿近,故右军有一贴云:‘荀侯定居下邳,复遣兵取卞城。’正指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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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两晋南北朝——三百年的洒脱与偏执,恬淡与血腥第5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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