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陈安覆亡
我们知道,南安是河西势力南下的必由之路,又是秦陇势力确保自身安全的关键节点,刘贡屯兵在此,时刻威胁着自己的背后,因此,陈安决不会坐视。
在袭占陇山东面的关隘汧城以后,陈安于东晋明帝太宁元年(323年)初,即率军西上,将刘汉帝国征西将军刘贡包围于南安城。
为了解南安之围,休屠王石虎没有选择从桑城直接去南安救援刘贡,而是采取了“围魏救赵”之计,从桑城的大本营出发,舍近求远,长途奔袭陈安的上邽城。石虎之所以这样做,是有其合理的理由:陈安大军倾巢出动,势在必得,而刘贡和自己所部都比较弱小,如果直接救援南安,势必与陈安大军展开血战,弄不好会让陈安“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将二人同时击败;而陈安全军西进,老巢势必空虚,长途攻击其所必救,在运动中调动敌人,如果陈安全师回撤,自然就解了南安之围;如果陈安兵分为二,那么,也给予了刘贡反击的机会。
果不其然,陈安听到休屠王石虎率军偷袭上邽的消息以后,不禁大惊,他赶紧东撤,陈安先率领精锐骑兵驰回。
双方在瓜田相遇,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石虎众寡不敌,逃奔到司马保旧将张昌的故垒,坚守待援。陈安引军包围了石虎军,他跃马大呼:“叛逆胡奴!我这次一定要活捉此奴,然后,再回头去杀了刘贡!”陈安把石虎军围得水泄不通,石虎军凭借着堡垒顽强坚守。
与此同时,南安的刘贡却抓住了战机,全力打击撤退中的陈安断后部队,俘获斩首1万多人。陈安闻讯,又匆忙从张春故垒撤围,回师援救,越战越勇的刘贡军在打垮了陈安的后卫部队以后,正面迎击陈安前来的主力,又将拖得筋疲力尽的陈安军击败。陈安小败之后,又重新整顿部伍,准备继续迎战。
可是,就在这时,休屠王石虎的骑兵却黑压压地从后面上来了。
早无战心的陈安在刘贡、休屠王石虎两路大军的夹击下,迅速溃散,他收拾残余8000多骑兵,逃奔陇城(甘肃省张家川县)。陇城是陈安的发迹之地,在做司马保大将的时候,因张春的谗言,陈安最初就是逃往陇城,然而,今非昔比,逃回陇城的陈安再无翻身之日。
刘贡在击败陈安以后,命令休屠王石虎负责后勤供应和后续部队的管理,自己亲率大军跟踪追击,接连击败出城挑战的陈安,将陈安牢牢地堵在了陇城城内。
这一年,又是一个大灾之年。关陇地区一直下着连绵不断的大雨,刘曜听说陈安被围的消息,不顾持续的大雨,决定倾巢出动,亲征陈安。
在陇城城下,猛将陈安并没有屈服,他多次出军挑战,但总被刘曜大军击败,先后被杀、被俘有8000多人。
在围攻陇城的同时,刘曜又命令右军将军刘干,率军攻陷陇城西北的平襄(甘肃省通渭县),于是,陇上诸县全部投降。刘曜曲赦(赦令的一种,只赦免一定地域的人)陇右殊死已下,只有陈安和陈安的相国赵募除外。
然而,陇城城内的陈安却并不知晓这一切。
眼看在困守穷城,总不是办法,他留下部将杨伯支、姜冲兒等人守卫陇城,自己亲率数百骑兵,突围而出,想集合上邽和平襄的部队,前来解陇城之围。
可是,等到陈安杀出了陇城,才知道上邽已经被围,而平襄也已经投降,于是,只好率领这几百骑兵南逃到陕中山区。
看到陈安突围而出,刘曜命令猛将平先、丘中伯率劲骑穷追不舍,多次打败陈安率领的这支小部队,共俘斩400余人。陈安的身边死伤殆尽,只剩下十余骑壮士还紧紧地追随着,在陕中的群山中,在大雨滂沱中与平先的追兵苦战。
陈安世称骁将,他左手持七尺长的大刀,右手挥舞丈八蛇矛,左右分别挎着弓箭,敌人近前,则大刀与蛇矛一齐奋击,一下就能杀伤5、6个追兵;敌人距离远点,就拿出双弓,在马上左右驰射,十分英勇。
而刘曜的猛将平先也是壮健绝人,勇捷如飞,两位勇士一见就是一场恶战,看着平先策马追上,陈安停了下来,二人大战三回合,平先将陈安的蛇矛夺去,就败退了下来。
此时,天已经黑了,而大雨却倾盆而下,越下越大。
看着平先退去,陈安丢下马匹,与5、6个亲信壮士徒步翻山越岭,往深山密林中逃窜,躲藏在山涧之中。
等到第二天,追兵再次搜索,可是,却怎么也找不着。
又过了一日,陈安命令自己的部将石容下山侦察,却被刘赵辅国将军呼延青人捉住,呼延青人用酷刑威逼石容供出陈安的藏身之所,但是,石容就是闭口不言,呼延青人只好将石容斩杀。
等到雨过天晴,呼延清人仔细追踪陈安逃跑时留下的蛛丝马迹,终于找到了陈安藏身的那个山洞,将陈安斩杀在山洞。
陈安被杀后,陇城城内的守将杨伯支斩杀了姜冲兒,出城投降,而上邽守将宋亭也斩杀了相国赵募,投降。刘曜命令将秦州大姓杨氏、姜氏各族二千余家迁往长安,秦州氐羌全部随之归顺了刘曜,送上了人质。也就是在此时,赤亭(甘肃省陇西县西)的羌族(东汉烧当羌后裔)首领姚弋仲(此时已经迁至榆眉【陕西省千阳县】)也投降了刘曜,他比氐族的蒲洪晚归降4年,但被刘曜加封的职位却比蒲洪高——刘曜加封姚弋仲为平西将军、平襄公。
史称,陈安“善于抚接,吉凶夷险与众同之,”因此,深得部下的爱戴。
得知陈安被杀的消息以后,刘曜大悦。然而,陇上的百姓却对他十分怀念,他们编出《壮士之歌》来纪念陈安,歌词曰:“陇上壮士有陈安,驱干虽小腹中宽,爱养将士同心肝。躡骢父马铁瑕鞍,七尺大刀奋如湍,丈八蛇矛左右盘,十荡十决无当前。战始三交失蛇矛,弃我躡骢窜岩幽,为我外援而悬头。西流之水东流河,一去不还奈子何!”其后,刘曜听到这首哀伤的歌谣,处于惺惺惜惺惺的原因,也不禁感伤起来,命令宫廷乐府学习、传唱。
400多年后,祖籍陇西的唐代大诗人李白,写下了一首著名的《司马将军歌 代陇上健儿陈安》,借赞美陈安,表达自己渴望建功立业的襟怀:“狂风吹古月,窃弄章华台。北落明星动光彩,南征猛将如云雷。手中电曳倚天剑,直斩长鲸海水开。我见楼船壮心目,颇似龙骧下三蜀。扬兵习战张虎旗,江中白浪如银屋。身居玉帐临河魁,紫髯若戟冠崔嵬。细柳开营揖天子,始知灞上为婴孩。羌笛横吹阿亸回,向月楼中吹落梅。将军自起舞长剑,壮士呼声动九垓。功成献凯见明主,丹青画像麒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