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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100人口述史》 (775)

在1942年9月10日的日记中,沈醉很简单地记录了一件事:“镇老也太热忱,今天又为了黄天迈的事,要我去一趟总部。”

上文中的“镇老”指徐业道;黄天迈则是此后在军统局的末期、保密局的前期风云一时,搅和得天翻地覆的那一位。不过此时黄正在“走背字”,被押在土桥申家沟四川军人监狱,属于“潜龙勿用”的阶段。

在文强的回忆中,称黄天迈为“摇鹅毛扇的”,意指其诡计多端。事实上,作为最晚加入“团体”的军统高干,黄天迈后来而居上,一跃而为戴笠身边的第一红人,且在戴死后,一度令毛人凤、潘其武都不敢“撄其锋”,显然不仅仅是因为他精通英语、法语,肯定另有其独到之处。

黄天迈,生于1907年,祖籍河北安次。

黄自述说:“我生长在北平。老家在河北省安次县一小乡镇,位置在平津铁路中间站落垡附近,是当年内战及拳匪混战要冲。水灾蝗祸,黄沙遍地,远非江南山明水秀鱼米之乡可比。”

黄天迈说:“先父铸九公连续供职前清外务部、民国外交部及国民政府外交部,为‘三朝元老’,抗战初期退休。我家一直住在北平,我自幼有老夫子在家教授国文。上学由汇文小学、汇文中学、美国学校至燕京大学。大学毕业后一年,以外交官身份出国。时为民国十七年,我年廿二岁。乡下孩子城里生长,北平权作故乡。”

由此,黄天迈进入外交界,并一度顺风顺水,文强说:

“黄早在抗日战争初期,即在外交界混到了蒋介石政府驻法大使管辖下的巴黎总领事的职位。他的妻子系四川人(忘其姓名),与黄是燕大同系同学,为驻法大使馆的高级职员,夫妻相配合,在巴黎外交界甚为活跃。黄上爬心切,原来所营谋的途径为外交官,对军统并未染指。”

黄天迈的太太叫做张雅南,四川巴县人,巴黎政治学院外交系出身。据黄天迈说,张雅南“为中国女子毕业于该校的第一人”。

黄天迈说:“一九二七年雅南回国,受聘郑毓秀创办的法政大学为教授,短期兼孔夫人宋蔼龄女士的私人秘书。当年十一月,国府外交部长伍朝枢派雅南为驻法代表秘书(代表为郑毓秀)。后以中法正式建交,代表团未成行。一九二八年外长王正廷特派雅南为驻法公使馆随员(今之专员)。为中国女子正式任外交官之第一人。”

黄说:“(张雅南)在驻法公使馆主管交际应酬。法外部及各国驻法使馆中很多人是巴黎政大同学,互通声气,交游广阔。妇女团体常邀请雅南演讲,讲妇女问题,演讲词在各报刊登。人们都知道中国公使馆有个‘张小姐’,成为新闻记者跟踪的对象。”

此时,黄天迈正派任“国际联盟代表办事处随员”,其办公地点即附设于中国驻法公使馆内,得以结识张雅南,“经常交往,情投意合”。

黄回忆说:“一九二九年,代表办事处迁往日内瓦,我与雅南常常通信,有时一天我接到两封。后经王宠惠(亮畴)先生撮合,我到巴黎与雅南订婚。一年后我调升驻法公使馆三等秘书。”

1932年,资深外交官顾维钧被派任中国驻法国大使,黄天迈成为他的秘书。黄回忆说:

“我除在大使馆办公外,又兼理大使私人秘书业务。我们夫妇都极忙,在家相处的时间渐少,为婚后生活一大转变。”

1934年,黄天迈派任中国驻棉兰(今属印度尼西亚)领事,1937年回到法国,并升任中国驻巴黎总领事,继续接受顾维钧的领导。黄回忆说:

“旧地重游,夫妇都是‘老巴黎’。法政府各机构多巴黎大学及政大同学,做事极为顺手。”

如上所述,早在1932年,黄天迈就曾给顾维钧当秘书,共事两年有余。且顾维钧比黄天迈年长近二十岁,可说是老前辈了——据黄自述:“五四运动时,我才十二岁,未能参加学生运动。但亲眼看见学生冲进曹汝霖住宅的历史镜头,激发爱国情操,立日后献身救国运动的决心。”——1919年的顾维钧,已经代表中国在巴黎和会上发言了。

然而,作为老下级和小字辈的黄天迈,很显然与顾维钧的相处并不甚融洽,对顾的外交风格亦颇有微词,他说:

“顾少川大使不说法文,又以洋文名惠灵顿(打败拿破仑的英国统帅名惠灵顿),为法国人所不喜。顾大使在巴黎一无成就。外交重心在总领事馆。”

按:顾维钧字“少川”,其岳父唐绍仪的字也是“少川”,一时传为佳话。

对顾维钧的轻蔑,为黄天迈在外交界的“偾事”埋下了祸患,这是一桩黄与顾都曾在回忆中提及的“公案”——

黄天迈回忆说:“一九三九年,孙科(哲生)先生以立法院院长及国民政府顾问身分访问法国。到巴黎后与顾维钧(少川)大使会晤,检讨抗战情势及世局。孙先生欲试探法政府对我抗战所持之立场及相机请予我友谊援助。顾大使认为法国面临德国纳粹威胁,正积极备战,自顾不暇,虽同情我国,爱莫能助,求援恐无结果。”

黄回忆说:“大使馆为孙先生安排欢迎宴会及拜访法政要约会。宴会中所请客人,多非国会及内阁要员,如一般外交应酬,流于形式,无从谈重要问题,孙先生不感兴趣。关于拜访政要约会,大使馆循例照会法外部,由礼宾司代为安排。法外部向极保守,礼宾司以圆滑著名,门面话说得好听,不办事,公文旅行,拖延时日。驻法其他国家大使馆,如英、美、日本等,往往不透过法外部,径与国会及内阁首长联系,有例可援。我大使馆倚赖外部礼宾司代订约会,如石沉大海,久无音讯,孙先生甚为焦急。”

黄天迈说:“孙先生系与夫人及男女公子同行,为节省开销,在巴黎市区租一临时普通公寓。当时我承乏驻巴黎总领事,孙先生数度邀我谈话。他说在出国前,王亮老(时任外长)说,在巴黎有事可找我帮忙。孙先生详询法政情及人事,我尽其所知,分析陈述。孙先生冲襟宏广、豪迈率真,爱国忧时,溢于言表。”

据黄回忆,当时孙科谈得很激动,说:“外交应争取主动,与友邦实际负责人谈问题,直截了当,无需繁文缛节、外交辞令。一般职业外交官墨守成规,不求突破。值非常时期,更不应保持此一陋习。我国抗战,事关中华民族生死存亡,应尽一切可能,争取外援,要有知其不可为而为的勇气。岂可未打仗即抱必败悲观!”

对此,黄天迈评价说:“孙先生富革命情操,遇国家大事,勇往直前,从不退缩。顾大使有不同见解,孙光生为人厚道,未与驳辩,终不免有话不投机之感。”

黄回忆说:“孙先生问我,能否直接洽法总理,早日会晤。我说试试看。四年前我在驻法使馆服务时,兼在巴黎大学法学院上课,结识同学赫欧女士,她获颁法学硕士学位后进内阁总理办公室工作,为达总理机要秘书。我托她代订约会,希望孙先生早日与达总理会晤。她说三天内给我回话。”

这样,通过中国驻巴黎领事馆,孙科成功绕过中国驻法国大使馆,会见了法国总理达拉第。

——不管在哪一国驻哪一国的大使来看,这都是一件“荒谬绝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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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国时军统的那些事第8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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