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
鲁迅在南京矿路学堂读书时,他喜欢骑马,但经常从马上坠落,摔得皮破血流,却不以为意,常说:“落马一次,即增一次进步。”
一次骑马路过驻防旗营,受旗人兵士奚落,他便扬鞭穷追,结果旗人将腿搁到马脖子上,疾驰中,用马鞍刮鲁迅的腿,鲁迅不查,吃了暗亏,坠落马下。
鲁迅在南京上学时,回绍兴省亲一般坐船。当时先到船舱里的人会用绳子、破衣服等占着床位,要求后到的乘客花钱购买。但鲁迅任凭这些人恐吓,就是不肯花钱买床位,宁可坐在行李上打盹。等到船开了,霸占床位的人没办法,只好收起绳子、衣服,悻悻离去,而鲁迅此时便可挑选最好的床位,打开铺盖,从容休息了。
据许寿裳回忆,鲁迅到日本后,在1903年就剪去了辫子,是当时江南班上最早的一个。
这一年,鲁迅写了一首《自题小像》赠与许寿裳,诗中最后一句激扬的写道:我以我血荐轩辕。
鲁迅在《浙江潮》第五期发表了《斯巴达之魂》,这是鲁迅第一篇用铅字排印在期刊上发表的文章,文章里洋溢着高昂的热情。许寿裳后来说,这篇文章是少年作,借斯巴达的故事,来鼓励我们的尚武精神。
许寿裳说:“鲁迅在弘文学院的时候,常常和我讨论以下三个相关的大问题:
一、怎样才是最理想的人性?
二、中国国民性中最缺乏的是什么?
三、它的病根何在?”
鲁迅回忆在日本留学时心态的转变时说:“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是,我那时当然以为要推文艺,于是想提倡文艺运动了。”
鲁迅与许寿裳、周作人、袁文薮等人开始积极筹办文艺杂志《新生》。据日本增田涉回忆,苏曼殊也是《新生》的筹办人之一。为了办好《新生》,鲁迅从刊名、封面设计、书内插图等各方面都一丝不苟地做了细致的安排。第一期的插图已拟定用英国19世纪画家瓦支题为“希望”的一幅油画,画面上是个诗人,蒙着眼睛,抱了竖琴跪在地球上面。但是《新生》最终因经济问题未能出版。
鲁迅转为《河南》杂志写稿,其中以《摩罗诗力说》、《文学偏至论》尤为著名,鲁迅在后一篇文章中鲜明的提出了“立人”的主张:“取今复古,别立新宗,人生意义,致之深邃,则国人之自觉至,个性张,沙聚之邦由是转为人国。人国既建,乃始雄厉无前,屹然独见于天下,更何有于肤浅凡庸之事物哉?”
在友人蒋抑卮的经济资助下,鲁迅和周作人开始合译《域外小说集》,重点翻译俄国、北欧、波兰等国家和地区反映人民苦难和民族解放运动的作品。鲁迅每天都要翻译到深夜,到次日收拾房间时,鲁迅取暖用的炭炉中往往插满了烟蒂,如蜂窝状。
周作人回忆说:“大概我那时候很是懒惰,住在伍舍里与鲁迅两个人,白天逼在一间六席的房子里,气闷得很,不想做工作,因此与鲁迅起过冲突,他老催促我译书,我却只是沉默的消极对付,有一天他忽然愤激起来,挥起他的老拳,在我头上打上几下, 便由许季弗赶来劝开了。”
胡适在《五十年来中国之文学》一文中评价:“周作人同他的哥哥也曾用古文来翻译小说。他们的古文工夫既是很高的,又都能直接了解西文,故他们译的《域外小说集》比林译的小说确是高的多……但周氏兄弟辛辛苦苦译的这部书,十年之中,只销了21册!”
谋食杭州的日子,鲁迅闲时常带学生踏山采制植物标本、寻访古碑、偶与同事游湖,因其潇洒无辫曾被当地人误认为是和尚。
辛亥革命爆发时,鲁迅在绍兴府中学堂任校长,当革命的消息传来时,鲁迅十分兴奋,召集全校学生们,整队出发,在未光复的绍兴街道上游行,镇静人心。结果大家以为革命军已经到来,绍兴光复唾手而得。
鲁迅的远方表兄阮和森回忆:“辛亥革命之后不久,《越铎》报因为不满意浙江都督王金发而在报上骂他,王金发大怒,甚至仇视这份报纸,目标却是鲁迅,颇有见害的意思。鲁迅偏不管,每天在家吃完夜饭一定要回到学校住宿,而且不肯偷偷夜行,必定两只手各拿一个灯笼,灯笼上红红的照出大大的‘周’字,到天亮从学校回家,又总是说:‘怎么样?又回来了。’”
鲁迅回忆:“说起民元(民国元年)的事来,那时确是光明得多,当时我也在南京教育部,觉得中国将来很有希望。”
许寿裳讲述他与鲁迅在南京临时政府教育部时,“同寻满清驻防旗营的废址,只看见一片焦土,在瓦砾堆中,有一二年老的满洲妇女,住在没有门床的破屋里,蠕蠕而动,见了我们,其惊惧似小鼠,连说没有什么,没有什么。鲁迅为我讲述当年在路矿学堂读书,骑马过旗营时,老是受旗人的欺侮,言下犹有馀恨。”
鲁迅从南京刚到北京任职时,心情舒展,意欲有所作为,他在日记中温暖的写道:“是日易竹帘以布幔,又购一小白泥火炉,炽炭少许置室中,时时看之,颇忘旅人之苦。”
鲁迅与钱稻孙、许寿裳合作设计中华民国国徽,执笔《致国务院国徽拟图说明书》,还受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的委托设计了北大校徽,沿用至今。
鲁迅一连几个星期,都会到周期讲演会去演说《美术略论》,又一次正逢大雨,他依然冒雨前往,但到场后发现没有听众,他们为雨所阻,一个也没来。
鲁迅敏感,绝不妥协。在他去世前两三年,他跟朋友谈论最多的话题是“中国式的法西斯”,他跟人说:“我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近来这样的黑暗,网密犬多,奖励人们去当恶人,真是无法忍受。非反抗不可。”但他又悄声对朋友说:“遗憾的是,我已年过50。”
鲁迅在生前几个月写给尤炳圻的信中,依然在认真的讨论国民性的问题:“日本国民性,的确很好,……但我们还要揭发自己的缺点,这是意在复兴,在改善……”